雨夜這幾天一直感覺心悸。那天他從西園出來後去了多日不曾回去的他自己的院子。
因為喜歡清靜，玄隱帝當初問他想住哪裏的時候他考慮了很久才要了青茹。
“哦？我的參謀大人這次真是出人意料地選了塊無關兵家利弊的地方啊。”
因為太過僻靜，玄隱帝不止一次地以取笑加軟硬兼施手段強迫他至少考慮重新選個地方。
青茹位於清都西南的一個角落裏。往南十五裏的地方就是清都內城的第十七所華門。可謂相當偏遠。
可是那一次，隻有那一次，雨夜堅持了下來。
幾次三番之後，玄隱帝終是沒話說了。而讓陪伴了玄隱帝五十年有餘的帝師繁先生大跌眼鏡的是他的皇帝學生在那位“毫無趣味可言”的禦主搬進青茹之後後腳也把自己的正殿挪到了西園。
西園距離青茹大約有二十多裏路，那是最靠近華門的一個正殿了。
這之後，那句毫無根據的“那位禦主毫無趣味可言”的傳聞也被已經侍奉玄隱帝百年有餘的禦主長河冷冷擊碎。
整個舒雲的宮女內侍都清晰地記得那天自家禦主回來時的表情。
介乎煩惱和安心之間。
似乎又夾雜著些許落寞。
舒雲的管家適時地詢問了主子的煩心事。得到的結果讓大多數忠於自家禦主的宮女內侍耿耿於懷了好久。因為禦主說由於皇帝不放心，特地讓他從內務司調幾個在宮裏很有些資曆的侍女和內侍去青茹伺候。而且皇帝的意思是，最好讓禦主親自去挑選。管家祝七嬤嬤氣鼓鼓地嘮叨了一句“陛下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禦主長河在嬤嬤說了那句話後很久都沒有吱聲。不過，最後他是笑著嘀咕了一聲，“也好，至少有個人幫我分擔了點。”
所以在這件事上禦主長河是盡心盡力的。以致剛搬進青茹的時候，雨夜險些奪門而逃了。因為那一殿的內侍宮女進宮的時間全都比他年齡都長。
時間久了，雨夜慢慢開始習慣了。
到後來，有了一堆兒女之後，雨夜更加地感激那些在鬼門關上不止一次把他和他地那些兒女們拉回來地內侍宮女了。
去往青茹的小小山道依然蒼翠可愛。坡道上長長的鳳尾竹迎風搖曳。
想著裏麵不斷翻新卻從來都是如此熟悉的麵孔，雨夜的眼眶略有點濕潤。他加快了腳步走近竹林裏那一帶白色地矮牆。
“咦？”
幾張陌生的麵孔突兀在紅色楓樹交疊地假山後，呆滯中顯了幾許驚慌。
“你們是誰？”雨夜問到，眼中流露出些許寂寞的神色。
難道是怕他傷心才上演了這出不告而別的劇碼？
其中一個看去像是領班的，板起臉回到，“我們是這裏的宮女。”
“新調來的？”雨夜覺得有點氣悶。這倒是什麼態度？
領班的姑姑道，“是的。最近有很多的人員調動。我們隻知道到這裏來伺候。”
雨夜氣極而笑，道，“既是到這裏來伺候，怎麼連主人都不認得呢？”
那個姑姑仔細打量了一下雨夜，也笑道，“我們這裏的人進宮最久的也就六年。實在是不認得幾個上主。而且剛剛才調過來，我們自己都還沒有熟悉呢。大人莫要見怪。”
從那個不知輕重的稱呼上猜測，雨夜知道追問他們是沒有用地。明天索性去內務司問個明白吧。
這樣想了，雨夜抬腳往自己房裏走去，嘴裏說道，“行了。我明白了。今天我回來住一夜。去準備準備吧。”
沒有去理會那些還沒摸清狀況的侍女宮人，雨夜徑自走進自己的屋子。
纖塵不染的樣子。臨窗的簾子已經換上了貢品的雲紗，顏色是淡綠的。
對著書房的側院裏芭蕉正在抽葉，綠汪汪的。
似乎人才走沒多久。
雨夜心裏越加地煩悶。每次當熟悉的那些人顫巍巍地來跟他告別時雨夜總是忍不住傷感很久。年代一久遠，遭遇的次數多了，雨夜以為他會慢慢習慣。就像他當初習慣於被那群資深的宮女內侍擺弄來擺弄去。而如今給他突然地來了一下神經上麵似乎很是吃不消。
難道是真的老了嗎？
雨夜自嘲著坐到裏間的地毯上。
前一天晚上，半夜裏突然驚醒。猛地從門外來了一陣風把雨夜吹了個哆嗦。起來關門後，雨夜就一直沒睡著，渾身發冷地僵臥了四五個鍾頭。倒是一直早醒的晴天發現他不對，趕忙傳了薑湯。
玄隱帝醒了之後也吩咐傳了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