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煙縈繞,木魚聲沉,遠處傳來喇嘛們清頌佛經的哞哞之音。一夜檀香燃盡,舒展筋骨,似是超脫六道,踏入聲聞、緣覺之境界。
我從黃昏來到莫桑寺,一夜無眠,被晨課的鍾聲喚起,急於解開心中困惑,便遵照約定,前往鬆讚德成的禪房。他是莫桑寺資曆最老的喇嘛,也是我此行最後的希望,關於圖騰之事,於我來說,至關重要。
莫桑寺建在群山之間一條馬道的盡頭,站在雲台之外,可以望見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上的信徒,他們趕著日出,向佛而來。我並不信佛,但對佛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如今又得見十步一拜的虔誠,致使敬畏之心越加深刻。
這一刻我才明白,為什麼全世界的穆斯林都想去聖地麥加朝覲,即使耗盡財富,橫越半個地球。因為信仰,也正是我所憾遺的信仰。
當信仰賦予一個人使命,即便窮其一生,也必然捍衛至死。當使命堅定一個人的信念,即使千年,曆經十世輪回,也無怨無悔。
我迎著香霧,路過大殿,憑著記憶來到鬆讚德成的禪房。推開門,他禪定在蒲團上,問我路上是否拜佛,我回答,隻是仰望了一眼。他點點頭,似是讚許我的做法。一襲紅袍,一頂鸚鵡帽,枯瘦的老臉,伸出褐皮細手為我沏茶,如此便是鬆讚德成的貌形。回想昨天我慕名來到莫桑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向一位小沙彌打聽大師的消息,小沙彌告訴我:“一切自知,一切心知,執著如塵,德成大師讓你明日晨課前去他的禪房。”
小沙彌說完這些,便領著我去了我醒來的地方,如今回想起來才覺得詭異,我是如何憑著記憶來到鬆讚德成的禪房。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既然為圖騰之事而來,又何苦再糾纏眼前的疑惑,如此豈不是惑憾無止。”鬆讚德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語點破。
“大師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那還請多多指教。”本就急於解開圖騰之謎,因而我也直入正題。
“老僧方才雲遊而歸,關於小施主要問的圖騰,有所耳聞,但卻不敢直斷,還望能先看一眼,若是老僧知曉,必定無所保留。”鬆讚德成說。
我縛起衣袖,將布滿黑色紋路的手臂展現在鬆讚德成眼前,他似是見到闊別已久的故友,開始仔細觀摩起來。當這些黑色線條開始在我身上蔓延時,我並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經過多番打探和問詢,方才知道是一種古老的圖騰,與藏傳佛教有關。自此之後,我便踏上了一條曆時兩年的西藏之行,見過無數大師,終究還是沒有絲毫線索,莫桑寺是我最後的希望。
“果然是他!”鬆讚德成枯朽的老手撫摸著那些從手臂上一直延伸到整個後背的線條,眼眶裏侵著淚水“第十世輪回,他又回來了。”
“不瞞大師,這些莫名其妙附著在我體表的圖騰讓我非常困惑,不僅內心恐慌,身體上也有痛苦,每隔幾天,便會疼痛難忍。”我看鬆讚德成的表情,像是有了線索,因此便盡可能多的向他傾述圖騰的特性。
“六道眾生都要經曆因果輪回的痛苦,方才能參透生命的真諦,鳳凰涅槃,得到永生。對於這自然而生的圖騰,老僧也說不清是劫是緣。”鬆讚德成與我的對話總是跨越一個問題,似乎真能看透我心中所想一般。
“大師能否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輪回、痛苦,甚至永生,這些字眼我實在不解。”我追問。
“這個問題昨日我已回答過你,一切自知,一切心知,執著如塵。施主應放下執著,盡人事,順天命。一切盡握在自己手中。”鬆讚德成說完便陷入禪定,房間裏隻留下我欲言又止的呼吸聲。
盡人事,順天命?不問是劫是緣?我這兩年的奔波換來的隻是幾句佛語,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鬆讚德成口中的他,又是誰?疑惑未解,又平添憂慮,難道真如大師所說,我得放下執著,不然必將惑憾無止。
“千年伏藏,十世輪回,他是青提帝君。宿數已定,油盡燈枯,你是緣結之人。你與他,已係上緣結。你要的答案,還是讓他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