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廡下的二人在這一聲歎息聲中久久未語。
太陽光漸漸染上了一層赤金色,就連樹梢頭都被鍍上了一層火紅色的霞光,天地間也變得有些黯淡下來。
蒙老頭轉頭看了一眼漸漸西沉的太陽,“我打算兩日後離開瑜城去金陵一趟。”
梁景賢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蒙老頭,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隨後卻是咽下心中的疑惑,“好,我與靖石兄一同離開。”
“離開金陵這些時日,也確實是有些想家了,昨日小冰還和我念叨什麼時候回去呢,想不到今日我就能給她一個答案了。”
梁景賢神色輕鬆地一笑,隨後抬手拍了拍蒙老頭的肩。
“我要帶小晏去石溪寺去見一見他,這麼多年了,不管如何不論對錯,總該是該給他一個交代的。若是當年我們錯了,我也不想一錯再錯。”
蒙老頭的話語中帶了幾分深沉,無端地便讓人心裏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殿……他當是不會怪我們的。當年的事情對與錯哪又能一語道清呢?”
“不過也確實該給領著小晏去給他看一看,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也許看過這一回,放下心事的便是我們三人。”
說出這話的梁景賢語氣輕鬆,與蒙老頭的話語凝重截然相反,但想來這便是性格使然吧!
蒙老頭隻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說話。
太陽的最後一抹光線被席卷而來的黑暗籠罩時,府上的各處便點燃了通明的燭火,石燈中的青色焰心隨著夜風輕跳,似是要跳出禁錮著它的石燈一般。
此時千裏之外的北疆邊城孤墨城卻也匆匆迎來了一位久違的故人,隻這位故人並未在孤墨城逗留,隻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好似那微風穿城而過。
踏著城門緩緩閉合的聲響,這輛不起眼的馬車漸漸踏入一片黑暗的官道上,車頭前點亮的火把在夜裏跳動。
“咳咳咳……咳咳咳……”
車廂裏傳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聲,似是帶著幾分壓抑和痛苦,讓聽到的人不由地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
“公子,這兩日天氣無常,您的身體實在不宜連夜趕路,剛才您就該答應屬下把車停在城裏尋一處客棧落腳,再請了大夫來開副藥才行。”
趕車的小廝雖是對著車內的人說話,但有些凜然的目光卻始終注視著前方越發昏暗的道路。
“無妨,已經耽擱了好幾日,若是再要耽擱下去,恐會耽誤了主人的大事。”
車內傳來閆卿之冷清也有些沙啞的聲音。
“本來這具身體就有些不中用,想不到不過短短數日的車馬之行,就更不中用了。”
閆卿之輕笑了兩聲,“倒是也連累了你,否則以你的腳程怕是早了到了。”
車裏的閆卿之掀開窗幔回頭看著那座在黑暗中像是怪獸巨嘴的城牆,眼中的神色有些悲涼。
他是討債鬼,如今便是來討債了。
對於生養他的故鄉,他又有什麼臉麵在此逗留?也隻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的一顆心始終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