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算不得鎮,也並非縣,隻是一個寫在拜月國地圖上,卻地處邊陲的無治之地。它外圍是一片了無邊際的深林,綠色林海似乎直與無盡的天際相接,有人走進,卻從未真正到達過。
因為地處極遠,從皇都傳來的消息,哪怕快馬加鞭,也要數月方至,或許正如那句玩笑話,等交戰的消息傳到這時,皇帝老爺都不知換了幾人了,所以連忤逆謀反的賊子,也不會想到此地。
林海之外,有片亂屋,偏居之地,人家百戶,便是清安的真實寫照。
一個約麼十一二歲的少年,背著竹筐,匆匆跑在路上,破舊的衣衫上,除了些剛染上的泥土痕跡外,卻格外幹淨。
寧楓雙手緊抓著竹筐的背帶,認真的看向前路,不時的會輕聲自語,原來是些咿咿呀呀的口號。他的步伐與呼吸在不斷隨之調整,每一步都顯得簡潔而協調,似乎身體的每一絲氣力,都被用到極盡。少年完全沉浸在這件事裏,聒噪的蟲聲,焦灼的夏熱,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漸漸遠離,心中隻有那條筆直的遙遠歸路……
天近傍晚,炎炎的夏意略淡幾分,寧楓站在亂屋的入口,臉上透出一抹笑意,比預料中快了一刻回來。
將采到的草藥換成獸肉後,他輕舒了口氣,又是一天生活結束,背起竹筐,走向家中。到了家門口時,卻又忽然停下,先拍了怕身上的灰塵,擦了擦臉,這才推門進屋。
屋內的東西不多,隻有簡單的桌椅,一個靈位,一張床鋪,寧楓上前,看著桌上的靈位:“寧叔…”
可頓了頓,還是用了那個寧天在世時一直不準自己用的稱呼:“老爹,我回來了…今天采到了不少藥,換了些肉…日子過的簡單,也挺好…”
寧天是在他五歲時去世的,聽別人說是舊疾複發,可走的還算安詳。寧楓一直哭,別人都安慰他說,寧叔沒走,隻是成了牌位,你講話,他都聽得到。從那時起,寧楓每天都會和寧天說話,時間久了,或許大了,寧楓也開始漸漸明白了,可每次回到屋裏,都沒由來的想繼續說話,也許是心裏還有一絲不願放棄的希望,寧天隻是換了種方式,不言不語的一直陪在他身邊。
許久後,寧楓才歎了口氣,轉身準備吃飯,可看著空蕩的房間,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莫名戒備起來,右手迅然抄起了腰間別著的木劍。剛才走進時,沒有注意,一直放在桌邊的椅子,不知何時被挪到了牆角。
他右手微傾,半尺長的木劍,隱而欲刺,簡單的動作,卻極為沉穩,看著牆角黑暗處,大呼道:“是誰,出來。”
牆角椅子下的陰影微微一抖,似乎被嚇到了。難道是什麼山豬小獸,趁自己不在家拱了進來?寧楓輕輕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對策,卻很快眸中一定,深吸了口氣,忽然大喝道:“汪汪汪汪…”
沒等寧楓叫完,躲在椅子下的陰影便慌亂的站了出來,同時響起的女孩子哭聲,他手中欲刺的木劍一抖,錯力劃在了空處。
隻見一個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和灰塵的小女孩,站了原地,不住的啜泣著,她雙手輕輕捏著衣角,看不清麵容,水靈靈的眸子,不斷四下打量著,似乎是怕被狗咬。
寧楓臉上表情一滯,似乎還沒接受事實,悶了許久後,才茫然自語道:“不是山豬麼?”
小女孩抬起臉來,水靈靈的眸子透出委屈的神色,梨花帶雨的哭聲愈演愈烈。
臨安的女孩子不多,印象裏也沒有這個女孩,可似乎是被自己嚇哭的,寧楓低下頭,小聲開口道:“那個…對不起…我以為是山豬…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