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地盤上,放心大膽地當官做生意,難怪生意興隆,官運亨通。一手遮天。這次從省委開會回來,縣委會議之後,市委也傳來要整治的風聲,馬來德少有地在家裏多次告誡兒子要小心。“我考!”可是偏偏他的兒子馬向陽不以為然,他以為仍然象過去一樣,老子的天下,誰敢把老子怎麼樣啊?……夜深了,邵書記仍然在反複研究和思考調查報告的事情。其實,他這次派出丁超去皇家娛樂圈,真的是有意而為之。而丁超,這個他一直以來信任的秘書真的沒有讓他失望,很給力!他真的理解領會自己的真正意圖……全縣的經濟建設和招商引資這一中心工作,因為皇家娛樂圈的嚴重打人(日本)事件受到嚴重影響,掃黃打非已經成為箭在弦上,如今的人一般都知道了官場上有人借助打黑除惡鏟除政治對手的神話。但是當年,作為N縣政府的行政一把手、縣裏實際上的二把手邵書記,可以說是這方麵的先行官與實踐者了。按說,他從市裏空降到N縣,工作各方麵一直比較順利,邵書記也給予了很大支持和麵子。然而許多時候,他仍然感到馬來德的獨斷專行對自己的有意無意壓製,使自己的才能與想法很難全方位實踐。要是平時,別說他不敢有鏟除頂頭上司取而代之的荒唐想法,即使是想想,都覺得可怕。因為,縣長跟縣委書記鬥的傳說太多太多了,最終的勝利者都是縣委書記無疑。他怎麼會幹那種蠢事呢?唯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情況下,聰明能幹的邵書記才會冒險這樣一試:那就是省委、市委決心很大,決意要徹底改變和解決全省、全市某個帶有普遍存在的大問題的時候。一個是社會治安,一個就是黃賭毒。這個問題極其容易招惹媒體,驚動中央,危及省委省政府。所以也最容易引起高層次重視和下狠心整治。這個機會,終於來了--這就是這次邵書記和豐縣長去省委參加掃黃打非統一部署會議的時候。還在開會的時候,省委書記就幾次摔了講稿,拍著桌子,大聲疾呼點名說N縣是個“黃縣”!“N縣領導來了沒有?啊?你們說說,這麼多年來,你們經濟發展究竟依靠的是什麼?就依靠那些小姐麼?”“哈哈……”哄地一聲,會場上那些幹部哄笑了。邵書記當時自覺得簡直麵上無光,無地自容啊!看看張書記,張書記臉上也一白一紅。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不可理喻地湧上了邵書記的心頭,居然連他自己都是一驚……要講掃黃打非,全省乃至全國、全市、全縣早已有之,並非什麼新鮮事了。不過此次會議傳達給張書記的信息卻不同,他一邊看著材料記著筆記,心裏不斷收聽分析研究著上麵領導的意圖,一邊偷偷觀察邵書記。這個念頭,就是他先前早就斷斷續續聽到的關於馬來德和他兒子在縣裏一手遮天、大辦黃色產業、大發橫財的故事與傳說。誰也不能把馬來德怎麼樣,那麼這次是不是省委、省政府給自己的一次重大機遇呢?“我有沒有這個膽量和氣魄?”邵書記自問。要講黃色產業,邵書記心裏明白,他在N縣什麼也沒有,可以說一點一滴的事都沒有!而馬來德與張書記其他一些領導則完全不同,這些年來他們一些人或多或少都與皇家娛樂圈有染,很嚴重的違法亂紀行為。“我能鬥過他嗎?”這個問題也一直在困擾著邵書記。當然了,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有這個想法無疑是瘋狂,自找麻煩和苦吃,弄不好就會被對方幹掉,自毀官場仕途前程。但是,現在恰恰相反,是省委下最大決心的非常時期,就邵書記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次又的確是個相當難得的大好機遇。因此一回縣裏他派出了丁超不動聲色地去皇家娛樂圈事先做了調查暗訪,如今拿到了這個極其有力的調查報告,上麵省市傳來的信息又更加重要和對於自己有利的前提下,他真的決心要動手了,要借助省委省政府和市委書記的手實施自己的能量了……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與動機,也是丁超前期所做工作對邵書記的巨大貢獻。第二天一上班,電話響了,邵書記直接打到政府辦治安找丁超。“你過來一下,小丁。”丁超到了邵書記辦公室,邵書記讓他回身把門關好,然後拿出一個封閉好的牛皮紙大檔案袋交給他說:“省裏有點急事,你去一趟。”看邵書記不動聲色但很嚴肅的表情,丁超知道事關重大。“這個,是電話號碼,你到了省委給這個號碼打個電話,會有人接待你。然後,你去找省委陳副秘書長,把這個交給他,請他親手交給省紀委安書記。其他什麼也不要問,不必說。他要是詢問什麼,你就說不知道。明白嗎?”“恩,邵書記,我明白。”丁超心裏一下子雞凍了。怎麼有一種被突然委以重任或過去年代某個地下D接頭的感覺?接過那個沉甸甸的東西,邵書記又交待了幾句話,丁超就轉身走了。車已經在樓下大門口等待,丁超一出門就上了車。邵書記囑咐,此事一定要嚴格保密,任何人包括路上跟司機都不要亂說,開車的是大全子,他看看就丁超一個人上車,問:“邵書記呢?”“他不去,走吧!”“他不去?”大全子從來都是給邵書記開車,聽丁超說就他一個人上省裏,嘴裏嘟噥著發動了車,轉眼便開出了縣政府大門……這是邵書記為N縣即將開始的掃黃打非做的一次預防性措施。也是為自己的官場仕途做出的一個根本利益安全保證。那個沉甸甸的大檔案袋子裏,裝著許多重要材料,其中之一最為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N縣公安局(趙需軍上個月已經轉正,由邵書記提議,縣委研究決定拿掉了他局長前麵那個“代”字,讓他實實在在變成了阮局長)的調查材料。另一個就是丁超寫的那份調查報告。都是關於皇家娛樂圈近年來有關黃賭毒泛濫成災--與個別主要領導勾結的詳細情況。邵書記知道,一旦邵書記被查,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而他自己,當然也不能讓他得手!要查,就要讓省委將他徹底打趴下…………翌日,放心不下的馬來德一上班即四處打電話探聽。市公安局現任局長嚴青山是他小學到高中同學,平時關係走得不遠不近,原局長去職後,嚴青山從省公安廳空降到大東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上。不想電話打到他那得到的回答卻頗費思量。“事是有這麼個事,其實我們啥時候也沒允許色情娛樂性活動存在,不過也不好說,吃人飯受人管,上頭叫動我就動,不叫動我想動也動不了,這年頭,就這樣,都在D的領導之下。”嚴青山說。這個話,聽上去有點兒消極。但想想也挺實在。馬來德問:“那你想啥時候動啊?動先給個信兒行不?”嚴青山哈哈大笑:“這你可是給我出難題,犯法的事我可不幹,咱關係歸關係。”“我考,老嚴啊,你這話啥意思?”“嗬嗬,小意思。沒意思。”官場上,你嗬嗬,我嗬嗬,通常就是這種情況下打的一些啞語。官職相當,權力不同,平時你不尿我,我也不尿你。這樣的話莫測高深,既有官腔味道也讓人摸不著頭腦。馬來德很不高興,又不能得罪,就說,“跟我擺譜是不是?”以往,無論何時公安局有行動,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確切消息,總是有人通風報信給他。他把這想法一說,不料嚴青山在電話裏又是哈哈一笑。“那是老皇曆,我不知道罷了,我要知道,說實話,誰通的風報的信,別看你我是老同學關係,平時也不錯,但該嚴肅紀律還是要嚴肅紀律,至少警察這碗飯我不能讓這個人再吃了。既然共產D讓我管這一攤子,那我就得像個公安局長的樣子,你兒子那地方我沒去過,但風言風語倒是沒少聽到。”“所以,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啊。”邵書記還是打著一以貫之的官腔說。“不是那意思,謝我幹什麼啊?”“那你……”“老王,邵書記,如果你兒子真有經營違法生意嫌疑,我勸你還是讓他盡早改正為好,不然,上頭一旦讓動,你說我動還是不動?不動不行,要是動就得得罪人,查出問題,你可別怪我火葬場開後門啊--”“啥意思?”“真不懂?你還是跟我裝糊塗?”一問一答,馬來德知道嚴青山不是好話,但他好象沒聽明白,就問:“火葬場開後門,你到底啥意思啊?”“專燒熟人!”馬來德放下電話之後,心裏很氣悶。雖然電話裏他最後客客氣氣地道了聲再見,實際上他肚子裏早把這位老同學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底兒朝天。“火葬場開後門--專燒熟人?”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這話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