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的時候,馬明、丁超和方大虎他們仍然到處走著看著,丁超簡直開始有點兒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房子會讓他一個人來住,而且會如此便宜。這是“三室一廳”的小木板房子,屋子裏的那些家具算不上豪華,卻光亮照人;蒙、古地毯雖然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仍不失先前的鬆軟。一套老式俄羅斯沙發,占據了客廳的四分之一地方。大家坐下後,丁超和馬明、方大虎與男主人就房子的話題,天南海北的神聊起來。在前蘇、聯70年的漫長曆史歲月中,數十萬名芭蕾舞、歌劇院和電影職業演員沐浴著共產黨的雨露,創作出了許多部蜚聲世界的舞劇、戲劇及電影,而他們這些人在蘇、聯的社會生活中一直扮演著獨具一格的“海燕”角色,平時過慣了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日子。現在,女主人感歎,除了房子車子一切都不覆存在,物價上漲,入不敷出,隻能重新尋找生財之道。看得出,亞曆山大.契卡林和夫人對過去有著深深的懷念和眷戀。丁超他們幾個人默然。是呀,疼痛是肯定的,但社會變革沒有人可以阻止。“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還是馬明腦子機靈嘴會說,岔開沉悶的話題,指著丁超調侃道,“這不,我們從G內來了位朋友,也是大作家,租你們的房子,幫助你們度過難關。哈哈,當然,你們是互惠互利,互相幫助。”對於丁超一個人租房子到底幹什麼用,亞曆山大.契卡林是有疑慮的,但他一直沒問。“你是一個作家?”聽了馬明的話,他望著丁超。“我……,呃,自由撰稿人。”“自、由、撰、稿--人?”亞曆山大.契卡林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您準備在這裏寫什麼呀?”女主人試探地問,“不做生意?”“還不知道寫什麼,隻是想體驗一下俄羅斯的生活再說。”女主人是敏感的,她可能在心裏猜測丁超不做生意房租是否有保障。這時,薇拉端了一壺熱咖啡搖搖擺擺地向他們走過來。對於馬明向她表示欣賞的笑臉,她也報之以友好的微笑。方大虎皺了皺眉頭。馬明扭過頭替丁超補充說:“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房租我們會及時交給你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談好租金後一切都安頓下來,大家各自回房暫時休息了一會兒。為了感謝亞曆山大.契卡林夫婦,仔細體驗俄羅斯飲食,丁超和馬明方大虎商量,午餐就安排在附近一家小餐廳請亞曆山大.契卡林跟他們一起吃飯。入座後,服務生為大家端上食物。菜式很簡單,每人一份菜絲沙拉、一份有名的俄羅斯羅宋湯、一份熏腸和豬肉培根、一杯紅茶。麵包有兩種,一種是小圓麵包,G內到處都有,沒有什麼特色,好像不夠新鮮,有些發幹,一種是巧克力色切成薄片的麵包,大且長,味道有些發酸,這就是有名的俄羅斯黑麵包。華夏人跟它叫“大咧巴”,兩種麵包食用量沒有限製,按需取用。羅宋湯的味道很不錯,但份量略嫌不足,為了不浪費,丁超也沒有再要一份。但丁超給亞曆山大.契卡林一家三口各添了一份。不過,讓他們包括亞曆山大.契卡林夫婦和薇拉都沒有料到的是,這家不起眼的小店裏居然有用產於貝加爾湖的鱘魚熏製的魚和魚子醬。十分的美味,別有一番風味。而且價格不算很貴,餐館裏充滿了熏魚和啤酒的味道。早早地,馬明就跑去把帳結了,這讓亞曆山大.契卡林夫婦很不過意。午餐後,大家沒有再回房休息,直接回城了。路上,馬明貼著丁超耳朵悄悄說:“你應該把她也租下來。”“誰?”丁超傻乎乎地問,但隨後他就知道馬明說的什麼了,眼睛假意參觀著外麵的街景,下麵卻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丁超真怕給薇拉及她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好在她們並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麼。丁超和馬明親熱地搖著。當郊外那些漂亮的小房子在他們身後漸漸遠去的時候,天色也有些晚了下來。領略了丁超未來即將要租用的美妙房子和大自然風景,很高興。還有吃了一肚子熏魚又跟他們談好房子價格的亞曆山大.契卡林夫婦看上去也很輕鬆,雖然他們不說話,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知道一天下來還是蠻愉快的。回城的路似乎沒有來時那麼遠,沒覺怎麼樣就到了。在一個路口丁超和馬明下車,截住後麵方大虎的車,一起趕在銀行下班前取了一部分款,然後趕到亞曆山大.契卡林家,既然房子滿意,一個季度的租金與定金當然要及時付給他們。亞曆山大.契卡林接過盧布,直說:“斯巴西巴,斯巴西巴!”謝謝!謝謝!嗬嗬。丁超和馬明、方大虎也對他們一家說:“斯巴西巴!”後來客氣得雙方都不好意思了。商定了搬家的日期。這個秋天,丁超真的準備把自己拋在莫斯科這個世界大都市的荒郊野外了,許多華夏人有著美好記憶的“郊外”。有首差不多華夏人都熟悉會唱的前蘇、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許說的就是那裏的故事吧!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俄羅斯已經不再是蘇、聯,而要到這裏來浪漫的丁超也沒有漂亮的戀人在身邊。不過,背後是森林,麵前的山坡上一條大路,在樹林中分岔出許多小道,完全俄G式的“恰達”卻讓人聯想多多。難怪馬明希望丁超把薇拉也一起“租”下來,他明白那是指給自己做秘書的意思,不過他不想那樣做,畢竟薇拉在他眼中是那種極其純潔美好的俄羅斯少女,隻是一個玩笑而已。日後至少一落時間內這些景物會環繞著丁超的每一天,也許丁超高高的身影也會被西斜的陽光勾勒得歐化,頭發被陽光染成金黃。……自從租下亞曆山大.契卡林的房子後,一直沒搬,直到從堪察加回來,方大虎、馬明、老本兒、皮子、老蛋、洋子、金昌吉、金昌都、陳鑫龍等人都放下手裏的生意,一大早就趕過來幫丁超搬家。其實,除了一隻隨身攜帶的大旅行箱和馬明的電腦、打印機之外,丁超哪裏還有什麼可搬,提起就走的事,可是大家還是借這個機會聚會了一把。就在那所房子裏,他們盡情喝酒歡樂,他們走後,丁超就名正言順地成了這裏的新主人。丁超想在這裏恢複以往晚睡晚起,孤獨而愜意的生活方式和習慣,馬明給他搬來的電視因為看不懂節目內容,丁超很少打開它,於是它就那樣靜靜地陪伴著他,成為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擺設。偶爾,幾裏遠的小教堂鍾聲傳來,每次中間有十幾秒的停頓。到了晚上房子外似有貓或狼的尖叫。在莫斯科生活的那些日子裏,尤其是搬到了郊外恰達之後,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會出去散步,大部分時間丁超都是在寫作與讀書中度過的,他和馬明、方大虎他們保持著通話,附近有一個小市場,可以解決日常生活的需要。半年多來,丁超感觸最多的還是同胞那形形色色的表現,真無法理解,他們怎麼會變得如此糟糕,難怪讓外人當賤民。850多萬人的莫斯科市生活著十多萬華夏人,燕京人最多,幾乎占一半,浙江和福建人也有近三四萬人,其餘的則是黑龍江、遼寧等各省、市、自治區的雜牌軍。另外,這座G際大都市裏還生活著數以萬計的越南人、日本人、韓G人、朝鮮人和羅馬尼亞、波蘭人。比較一下這些外來人挺有意思。波蘭人一般都有能力租下一些臨街的小店鋪,從花店、文具店到時裝店、食品店應有盡有,所以很少見波蘭人混跡於大街小巷。在街頭,往往幾十個來自喀爾巴阡山的羅馬尼亞男女山民聚在一起兜售自製花頭巾,他們抖動著手中的商品,又叫又嚷招徠西方遊客,但一遇到情況,呼哨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越南人和朝鮮人眾誌成城,最抱團兒,同胞“遇險”他們不會有一人看“熱鬧”,冒死相救。而一些華夏同胞發現便衣時,卻寧願跟在後麵,等著自己的同胞被捉時幸災樂禍看熱鬧。這一切,差不多都被丁超寫進了他的小說裏。同胞們內鬥也很厲害,跟在G內一樣,互相坑害、欺騙的時有發生,搭夥居住在那些廉價的“華夏樓”裏則丟錢、丟證件,因此常常發生鬥毆和流血事件。我漸漸理解了,為什麼俄羅斯警察把華夏人視為多事之徒,為什麼在莫斯科有時會無端地被警察盤問,要求出示證件。最充分表現同胞劣根性的是打電話。電話是外來商人的一大花銷,G際長途更是索費不貲。但凡華夏人合住,十有八九要發生背著同屋打長途電話的事,最後弄得很僵;一些“聰明人”更缺德,需要打電話時就沿街找招租的房屋,向房主討鑰匙,說是看房,進去坐下來就打G際長途,打完出來說沒有看中,交鑰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