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丁超有所不知,當時某種危險就在他身邊潛伏著。在馬明的房子周圍那些日子有俄G人也有華夏人的眼睛在暗中盯著呢,可能由於馬明不在家的原因,那些人一直盯而未動,使整個行動一直延遲到馬明和方大虎從外地回到莫斯科那天,一切才突然發生,七八個中俄警察仿佛從天而降。那天晚上,丁超跟往常一樣碼字,隻是寫寫停停,不夠順利,頭腦清醒,但許多細節和常識性的東西卻有些拿不準,網上查資料費了一些時間,也沒解決問題,想等馬明回來後問一下。馬明來電話說,他們正在路上,估計一會兒就到家了。時近午夜,外麵寒風凜冽,星空漆黑一團,車站廣場卻如同白晝,人聲如潮,火車轟鳴,出租車個不停。這時,一道剌眼的白光直射窗戶,丁超抬起頭朝外看去。一輛產於六十年代的黑色高級“沃爾沃”出租車停在外麵的雪地上,隨著開關車門聲,很快又開走了。傳來腳步聲,開門聲,馬明回來了,帶進一身白茫茫的寒氣。“哥哥,還沒睡?”他邊脫去大衣邊扭頭問丁超。“等你呢。”丁超笑說。“不會吧?”“真的,有幾個事兒想問你,寫不下去了。”“是麼?啥事,說。”他湊過來,看一眼電腦裏麵的字,轉身去衝咖啡,就在這時,一陣雜踏沉重的腳步聲再次從外麵樓梯傳來,接著就是“梆梆梆”的擊打他們的鐵門聲。一個俄G人的喊聲,讓他們開門。“誰呀?”馬明回頭問丁超。“誰知道,不是找你的吧?”“鬼才找我,都他媽半夜三更了,還是個老俄,找我幹什麼,想吃屎也沒熱乎的啊。”馬明邊說邊去開門。門一開,沒有絲毫躲閃和防備的馬明差點兒讓外麵衝進來的七八條大漢撞倒在地,為首一個卻是華夏人,便衣便服,高大魁梧,後麵緊跟著的俄G人也是五大三粗,有人衝上去一把抓住馬明,按到牆腳,丁超也同時被另外的人控製了,按得丁超隻有低頭的份兒,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隻差沒蹦出來,根本沒抬頭分辨的可能。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剛剛回來的馬明和一直老實坐在電腦前的丁超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一群人給弄懵了,簡直是災從天降的感覺,當時還以為遭到歹徒搶劫呢!但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了。他們中有俄G警察也有華夏警察,他們草的口音語言不同,唯一相同之處都是警察,雖然那三名華夏人身著便衣,但表情和眼睛讓人一望而知他們的身價和職業。尤其是其中有人一開口說話。“你叫什麼名字?”他們問被掀起腦袋的馬明。“馬明。”馬明有經曆,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回答很從容。“你呢?”丁超麵前的人指著他鼻子。“我……姓楊。”丁超差遠了,他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可怕的事情,仍然還不可能鎮靜自若。“問你叫什麼名字?”對方加重語氣。“楊,丁超。”華夏警察與同行低聲用俄語說了幾句什麼,一揮手,“是他們,帶走!”穿著厚厚毛皮大衣的中俄警察坐在車裏把丁超和馬明夾在中間,直感到前胸後背透進一絲絲寒氣。車窗玻璃被厚厚的冰花凍得死死的,透過它們,似乎還可以看到一閃即逝的車窗外流淌過的燈光和一座座尖頂建築灰糊糊的剪影。此時此刻這些人這種景色壓得丁超完全有些喘不過氣來……到了警察局--一切都那麼神秘奇怪。丁超滿懷恐懼地想和馬明說句話,身邊的“同誌”馬上製止他“不許說話!”眼前這幢高大的石灰石建築,讓丁超突然想起貝利亞時代令人心驚肉跳的克格勃盧比揚卡秘密監獄。可是到底是什麼地方?是不是那裏他並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當時都懵燈了,一行人踏著嘎吱嘎吱的冰雪快步把他們帶進樓內,卻見旁邊有一個室內的房門上掛著一把樣式古怪的大鐵鎖。他們沒有打開它,一直往裏邊帶去。偶爾扭頭看到的一眼立即將丁超和馬明驚呆了--隻見剛剛跟馬明一起返回莫斯科的那個人--一個迎門的屋子裏方大虎樣子狼狽,雙手被銬,正被幾雙大手按坐在地中央一把舊椅子上--大概是要接受詢問吧?馬明和丁超被押到裏麵另一個屋子去了,半張臉露在他們麵前,由於氣溫極低,他旁邊的窗戶凍著一層薄冰……我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馬明和丁超不由得心裏發懵。方大虎也看到了他們,但是一閃之間不能說話。幾個人在馬明麵前坐下來,丁超更倒黴,他們三個人分別被帶到三個審訊室裏,之後誰也看不到誰,別說沒事,即使有事想相互使全眼色訂立個攻守同盟都完全不可能。馬明和方大虎從表麵上看似乎並沒怎麼害怕,突然歸突然,但不至於嚇倒。丁超就不同了,雖然晚上寫作時就感覺有點兒異樣,寫得也不順手,心裏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可是畢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心裏顫抖不停,他不明白到底馬明和方大虎在外麵惹了什麼事牽扯到自己。到了這裏,隻好聽天由命。很快,馬明和丁超被分開接受警方的詢問。在俄羅斯受審,丁超做夢都沒想到!坐在丁超麵前的除了一個華夏警察同誌,還有幾個俄G人,其中之一看見丁超老實巴交嚇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樣子,搖搖頭,灰褐色的一雙眼睛眯起來,望著丁超的眼睛。他掏出一個灰綠色派司晃了晃,用中文一字一頓說道:“達瓦利什(同誌),你可能遇到了麻煩,情況不妙。”“你說什麼?”丁超臉色漲紅,發灰,發黑。他隨即與旁邊的華夏同行簡短地交談了幾句,對方點頭表示同意。警察們當即兵分兩路,一路留下進行緊張的詢問,一路奔向外麵,不知要幹什麼,估計大屁股黑藍警車又在冰雪世界裏飛馳,他們讓丁超心情異常沉重。不知不覺,來到莫斯科差不多也快一年了,感覺越來越好,自己在馬明和方大虎的幫助下也慢慢得到了做生意的快樂。當然了,收獲絕不止這些。如果細想起來,許多東西是他在過去的公安局永遠也得不到的。包括見識與對這個世界的真切感受。可是,此時此刻怎麼了,到底為什麼啊!“你別裝糊塗,問你啥你說啥,明白沒有?”華夏警察說。“明白。可我到底犯啥事兒啦?”“犯啥事,問你自己。你認不認識黑河那邊一個縣的旅遊局長?”“旅遊局長?”丁超懵懵懂懵地抬頭不由自主重複了一句,心裏卻更加困惑不安。“俞中放!”在外G,咱們華夏同誌也毫不客氣,突然的一聲暴喝似“提醒”可能是希望達到一個預期效果,因為以前在家鄉丁超采訪公安局朋友時他們也用過同樣手段,對這一點他並不陌生,但丁超不但沒因為他的話明白什麼,反而更加糊塗了,不過心裏卻因為這個“俞中放”而變得坦然一些了。哦,我靠,警察一提這個人,丁超反倒不太害怕了,之前,好象聽方大虎和馬明說起過這個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此人不咋地,方大虎曾經狠狠地揍過他,所有他知道的也不過這些而已。難道……麵露驚異之色,因為丁超根本就沒想到中俄兩G警察突然襲擊地去馬明家裏把他們抓來居然是為了這個?這個人怎麼了?為什麼華夏警察不辭辛苦這麼遠跑來大動幹戈?不過丁超心裏有底了,說明至少這個人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抓錯人了。“同誌,”丁超請求,“你們能不能說明白點。”“你沒有權力,你現在為重大凶殺案嫌疑人知道不?”“嫌疑人?”“是我們審問你,不是你審問我們,搞清楚了!”這一驚非同小可,“我什麼時候成了重大凶殺案嫌疑人?”“我問你,你前段時間去沒去過布拉戈維申斯克?”詢問丁超的警察聳聳肩,臉色嚴峻,慢慢悠悠點燃一根煙,又給旁邊的俄羅斯同行一支,同行那灰褐色的眼睛裏充滿警覺和疑惑,用俄語不知又咕嚕了句什麼。“去過。”丁超老實說。“跟什麼人一起去的?”丁超恍然大悟:天啊,難怪方大虎和馬明一起都弄來了,原來如此。難道那個人又出事了?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不知那次他們背後到底做了什麼事,以至今天讓中俄兩G警察聯手找上門來。接下來,他們又追問那次去布拉戈維申斯克幹什麼,是不是做木材和大豆生意?丁超點頭承認。這時,審問忽然急轉直下,反過頭來又回到剛才的話題:“認不認識一個叫俞中放的旅遊局長?”丁超堅稱不認識!“好,你不認識--那我再問你,劉大偉呢,你也不認識?”“誰?”“沈陽的劉大偉!”“不認識。”丁超仍舊搖頭。這種情況下,警察都會察顏觀色,裝是裝不出來的,丁超的確讓他們困惑,也相信。“在布市,方大虎和馬明都跟什麼人接觸?他們最後一次去那裏是什麼時候?”警察黑黑的眼睛緊盯住丁超,估計他們也判斷出丁超跟馬明和方大虎不一樣,但他們恰恰可以借此機會讓丁超說出他們希望得到的東西。然而,丁超也不是白給的,他們問的越多,他的心裏越明白,別說他許多事情並不知道,即使知道,衝馬明和方大虎對他兄弟一場,他也決不會告訴他們。即使上刑,丁超也決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