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證據(1 / 2)

劉紅軍看看聽得目瞪口呆的兩人,嘿嘿一笑,拍拍倆人的肩膀,引著他們來到車前。此時車裏的死屍早已抬走,但殘破的車頭處依然可令人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劉紅軍慢慢蹲下,小心地指了指駕駛室外一處地麵的凹痕:“看,這就是凶犯轉身時留下的印記!一共三處足印全是因為用力而產生的,其它則沒有發現,說明凶犯動作很輕!再看這裏…”劉紅軍這時指的是駕駛室的玻璃,這玻璃並沒有完全破碎隻是成龜裂狀勉強保持在原處,而在玻璃中央處則有個洞,孟天明抬手剛要比試,讓劉紅軍一下打開:“小心點,一碰就全掉了…”他將倆人全向後推了推,直到退出幾步遠,才鬆了口氣說道:“光看地麵上的印記,我也想不到,就是憑了這玻璃上的洞才明白的!這車別看老,可是原裝的日產,玻璃還是原廠的,修車的工人管這種玻璃叫做夾膠玻璃!這玻璃有個特點,一般的碰撞隻會龜裂,就像現在前麵風擋的狀態…”孟天明還真不知道就這麼個玻璃居然有那麼多說道,張華卻是明白這個,隻不過猛一看很難讓人聯係到案情中。“很大力的撞擊會令玻璃碎裂後仍保持完整,這種特點也是為了駕駛者的安全考慮,所以經過比對後我才會這樣來推斷…”劉紅軍停了停,眼鏡片衝著張華閃了閃,才又說道,“張隊,看見副駕駛那邊的玻璃了吧,完全沒事,這可以算是正對正的撞擊了吧,沒道理隻有這邊的玻璃破損!…而翟永亮的臉上完全沒有正常車禍中的傷勢,同樣擋風玻璃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說到這裏,劉紅軍看孟天明的臉上帶著疑問,無奈地深吸口氣,解釋道:“通常像這樣的撞擊中,駕駛員又沒係安全帶,他的頭部會直接撞在擋風玻璃上,一般在死者的頭上和玻璃內側都會留下痕跡,而翟永亮顯然是先被擊倒在座椅上後撞的牆…”“您這也…太厲害了…”孟天明由衷地恭維。劉紅軍不置可否地搖搖頭,慢慢說道:“也就是以前幹過幾年交警,趕上了…等屍檢報告出來後,就可以證實我的推斷了,我想翟永亮是這個位置被擊中…”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頭部左側的太陽穴一帶後接著說道:“一拳可以打穿玻璃,力量一定很大,速度也是極快,這種力量打在這裏,肯定致命!”說得不錯,張華暗自點了點頭,這可不止是個人的力量了,死者還在以四十公裏左右的時速衝過來,就哪怕舉著拳頭不發力,翟永亮撞上也是必死。“那您說說對凶犯有什麼猜測吧,咱們也好縮小範圍!”孟天明思索了一會兒,冒出句話。“凶犯?”劉紅軍被問得一愣,猶豫著看了看張華,突然開口說道,“凶犯是男性,年齡三十歲上下,穿的鞋是四十碼,身高範圍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間…嗯,我想應該是一米七出頭,體重在六十公斤以下,短發或戴帽子,其它的還沒想到!小孟,你可以去詢問周圍,看有沒有出現過符合這種特征的生麵孔…”“好的,我這就去!”見有事情可做,孟天明興奮了起來,和張華請示了一下,飛快地跑了出去。“這小孟,幹了一年多還是那麼毛糙…唉,也給我一根…”目送著小孟出了大院,劉紅軍笑笑,抓過煙盒,自己點上抽了起來。張華也笑了笑,看著劉紅軍抽了幾口後才開口說道:“劉師傅,謝謝你!剛才的分析真是精彩…”“是真心的?”劉紅軍打斷了他,問道。“當然是真心的,這…”沒等張華說完,劉紅軍擺了擺手,突然說道:“如果是真心要謝謝我的話,那就答應我件事…”“什麼事?”張華有些意外地問。“別讓小芸跟這個案子!能答應我嗎?”劉紅軍盯著張華,眼鏡片反著光亮,一字一句地說道。“咦?”是說田芸,張華下意識反問,“為什麼?”“太危險了!老田家就剩她了,我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劉紅軍仰頭歎了口氣,天色已漸漸黑了。“這…你…”張華愣怔了一會兒,一臉嚴肅地說道,“劉師傅,我明白了!可她也是一名刑警呀,她的職責…”“別跟我說這些,我都明白,你先聽我說吧!這案子說是簡單,要破可就不容易了!凶犯有的是時間可以毀掉任何我們剛才所說的證據,但他沒這麼做,反而報了警,還幫著我們把院門打開!那就是知道我們根本找不到人,剛才你也聽到我說的範圍了,符合這條件的得有多少相信你心裏有數!退一步說,我們能找到人,那人的身手如何你能想象得到嗎?出手就要命!你看看玻璃上的洞,就一個拳頭的大小,我記得你是武警出身對吧,你琢磨琢磨自己能不能辦到,那可是行駛中的車輛,打出去的拳頭不收回來是會傷到自己的…”劉紅軍說著逐漸激動了起來,他連著深吸了幾口煙後才似乎穩定住了情緒,聲音卻有些哽咽地接著說道,“張隊,算我求你了!真的,你不知道,每次我看見小芸就能想起十九年前的那個晚上…十九年了,她才五歲,父母就…”見劉紅軍都這樣說了,張華雖然對當年的事情知之不詳,可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歎了口氣應道:“好好,我答應了!明天就讓她查資料、檔案去…”“真的…”劉紅軍一臉驚喜,猛地攥住了張華的手臂,直等到他點頭確認後才放鬆了下來。邊點著頭邊抽完煙,劉紅軍聲音低了不少:“這個凶犯,也許和被拐騙兒童的父母有些關係,沒準他在找自己的孩子…對了,再找找最近周圍的省市有沒有類似的案子發生…”這倒真是個途徑,雖然頭緒仍是紛亂,可畢竟能使排查工作有的放矢,張華心中一喜,敢情劉師傅早就有想法了,可不是!誰和拐騙團夥有深仇大恨?別人再恨也不會如家長那樣恨得切齒,這些拐子如果直接落到家長的手裏,那不得撕成碎片……想到這裏,張華笑著打趣:“好你個劉師傅!我要是不答應你,你就藏著掖著,看我們幹著急!”“我…也是剛想到的…”劉紅軍訕訕地回答。“您行!…對了,你要不和我講講田芸的父母,當年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也就是聽過些傳聞!”怕他抹不開麵子,張華轉移了話題小心地問道。劉紅軍看了看他:“再給我支煙…”張華見有戲,忙不迭地遞煙點上火,劉紅軍默默抽了大半支煙後才慢慢點了點頭:“說說就說說吧!唉…也好多年了…這孩子太要強,我知道她心裏就沒放下過,那麼優秀的成績考B市的清華都進去了,還非得…”兩人由蹲改為直接坐到了地上,邊抽著煙邊聊,說完經過劉紅軍任由老淚縱橫,張華唏噓良久,均是無語沉默……已過晚上八時,和劉紅軍分開後,張華仍蹲坐在原處思索著,在腦海裏一遍遍捋著劉紅軍所講的推斷,感覺上好像沒有什麼問題,但總是覺得哪裏又有些不對,是什麼呢?劉紅軍一再強調了凶犯多麼危險,速度快、力量大!對,就是速度……張華眼前一亮,他迅速摸出手機,調出了那個報案電話的錄音,目測著手表,從聽到小鐵門的噪音到最後的那“碰…碰…”兩響間的時距竟然隻有不到五秒鍾?他猶豫著又放了一次,果然如此,看來自己在聽劉紅軍講述的過程中對他所說的“速度快”並沒有理解透徹,僅是覺得不太可能,這已經不是不太可能的情況了,而是完全沒可能了。感覺到自己頭上滲出了汗水,張華呆滯地抹了一把。由房屋大門到院牆間二十一、二米,這個是自己來回走了幾次測出的,在這種距離內誤差可以忽略不計了,再算上從關著孩子的房間門口到房屋的大門口怎麼也得有六、七米,還不是條直線,兩段距離加起來就按三十米算的話,那凶犯在不足五秒鍾的時間需要完成的事情可就多了!得先跑到牆邊讓翟永亮發現,還得準備著車撞過來後的出擊,這可能嗎?張華被這個發現弄迷糊了,要完成劉紅軍的推測,似乎得超過短跑的世界記錄,當然,還得具備拳擊冠軍的力量和速度,這還是“人”嗎?“有些看似不可能的卻反而是真實的…”似乎是為了證明劉紅軍的這句話,翟永亮的屍檢報告確認“顱骨左側破碎…顱內有大量溢血…為左腦側的重擊造成…”而他所言的相鄰省市檔案方麵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發現,九個月前在GD省SZ市曾發生過一起拐騙團夥覆滅案,涉案四男七女共十一人全部死亡,解救出十七個被拐兒童。無獨有偶,十一個月前CQ市也出現過類似案件,拐騙團夥二男二女共四人死亡,解救出三名被拐兒童。不過資料中的兩案均顯示已結案,SZ市局的結論是“分贓不均…團夥內訌…互毆致死…”,而CQ市的案件則有不同“嫌犯拘捕與幹警武裝衝突…嫌犯被當場擊斃…”。看著辦公桌上的兩份記錄,張華緊皺著眉頭,是否這兩宗案件的背後另有隱情呢?市局對此案的反應卻有些令人難以捉摸,沒有專案、沒有限期,甚至連提好像都沒有人願意提起。一心惦記置身事外的王所副倒意外的成了受益者,不知是誰在案發後就通告了媒體,在市局的支援趕來前,各媒體記者已將小小的朱家壟派出所包圍,而後續竟有被拐兒童的父母親屬趕來,人數超百人。十二個兒童現場就被家長認出了九個,喧囂哭喊聲混亂成一團,市局後趕來的支援對此場麵也沒法子,隻好幫著維持維持秩序,也不知道哪個家長帶的頭兒,幾十個家屬帶著找到的孩子麵對著王所副跪成了一片,儼然把他當做了“救星”,王磊感動地垂著淚一一攙扶,見者無不唏噓淒然,這個畫麵被定格下來成了各媒體的頭版,有些報紙和網站更直接將王磊掛上了“打拐英雄”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