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設是財務處長,主管江南局財務工作。方麗紅這個報告的意味著什麼,龔仲的建議意味著什麼,他當然比誰都清楚。但他不能直接認可龔仲,否則他就在趙一局長麵前打自己的臉。
馬建設處長說得非常慢,非常慎重。但他卻敏感地捕捉著趙一局長臉部表情與眼神的細微變化,隨時調整著他的語氣言辭。
張晗瑛認真地聽著,並用心的觀察著趙一局長臉部表情與眼色的變化。她心裏沒有任何底氣,不知道怎樣說趙一局長才高興。
趙一局長的臉部表情與眼色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張晗瑛卻敏感地發現,趙一局長那緊繃著的臉部卻慢慢鬆弛下來,她立即知道她應該怎麼說了。
不是有著非常深厚的功底,不是對趙一局長習性非常了解,不是特別的用心觀察,張晗瑛調研員是不可能發現趙一局長這細微變化的。
馬建設處長話一落,張晗瑛調研員立即接口同意道:“馬處的說法非常正確,確實沒有哪個文件這樣明確規定。龔仲的說法有些片麵,隻考慮了問題的一方麵。”
對於這個報告的初衷,張晗瑛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於正氣物業公司納稅方式的來龍去脈,張晗瑛也比任何人明白。
但清楚明白是一回事,怎麼做怎麼說又是另外一回事。“保證自己利益最大化”,這是她為人處世說話做事的唯一規則與座右銘。
這是張晗瑛在學習財務管理時,受財務管理的唯一目的就是“企業利益最大化”啟發靈感一發提煉出來。
張晗瑛做事具體工作不行,但特別善於歸納總結反省。經過幾十年的慢慢摸索,張晗瑛對於利益問題,又有了驚人的發現。
那就是企業的一切都是為了企業利益最大化,個人的一切也是為了個人利益最大化,但機關裏的一切卻不是為了單位的利益最大化,而為了領導得到最大的利益。
悟出了這些道理後,張晗瑛就知道怎麼做了。她的一切言行都是為了自己利益最大化,都是為了滿足領導的要求,都是為了讓領導開心,從而讓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在利益麵前,一切原則規定,良心道德,張晗瑛都讓其見鬼去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張晗瑛什麼話都可說,什麼事都可做,甚至自己的身體都可出賣。
張晗瑛與馬建設處長相互之間,平時並不怎麼賣賬,但現在卻難得意見一致,趙一局長當然清楚。
作為一位上位者,表麵上雖說時時刻刻強調團結協作,但他內心深處卻最忌諱下屬們真的擰成一股繩。
如果下屬們團結一致,沒有任何矛盾與摩擦,上位者就不能很好地發揮“以夷製夷”的作用,將他們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當然,下屬們的這種矛盾與摩擦,不能影響大局,必須在能夠掌握的範圍內。如果影響了整體工作,達到了不能掌控的程度,上位者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趙一局長認真地聽著,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但他不知道他內心的變化,已臉部慢慢鬆弛被馬建設處長與張晗瑛調研員發現了。
看著馬建設處長與張晗瑛調研員恭恭敬敬戰戰兢兢的樣子,趙一局長非常滿意,默默地享受了一下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心理。
沉吟了一下,趙一局長緩和了一下語氣,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馬處,張調,你們二人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人,都是江南局的中層骨幹,江南局的財務工作交給你們,我是完全放心的。”
趙一局長說的真的,但馬建設處長與張晗瑛調研員更知道,趙一局長這是先揚後抑,是為了接著下來更好的批評。
果然不出所料,趙一局長話鋒一轉,慢慢嚴厲起來:“但是,對於江南局財務工作,你們應該有一個整體了解,應該知道怎麼做對才能我們江南局最為有利,還有哪些問題應該報告。”
趙一局長雖說語氣嚴厲,但話卻說得很委婉。他知道以他們的身份,有些話根本不需要明說,隻要點到為止就行了,他相信他們應該明白。
馬建設處長與張晗瑛調研員當然明白,趙一局長這是在責怪他們,責怪他們沒有掌控好方麗紅草擬的報告,責怪他們沒有準確把握把其中隱藏的問題。
接著,趙一局長話鋒一轉,語氣又慢慢緩和起來:“馬處,我把江南局的財務管理工作交給你,我還是很放心的。張調,你們各有所長,要充分發揮各自的長處,遇事要多商量,多溝通,防止再發生類似問題。”
趙一局長中隱晦地點出,馬建設與張晗瑛二人,雖說都是處長幹部,但財務處是馬建設處長負責;張晗瑛調研員雖說有自己的特長,但財務管理工作還是應該多與馬建設處長溝通商量。
最後,趙一局長說道:“當然,方麗紅的積極性值得肯定,但有些政策沒有吃透;龔仲雖說看問題偏激,但有些說法還是有道理的。你們要充分發揮他們的積極性,一起努力把我們江南局財務管理工作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