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背在背後,站在巷口偷偷掐起了手訣。
用我們賒刀一脈的算法,就算不知道陌生人的生辰八字,隻要在算的時候想著那人的麵相,他的壽元大限基本就能夠推算得出來,上下誤差不會超過五年。
活人有壽,死人壽終。
因此沒有什麼比掐指心算能更快更安全地知道這些街上的人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怎麼樣啊,這些到底是不是鬼?還是說我們穿越了?”
關金國在旁邊緊張地要死,一陣心算後我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這些人看麵相都是壽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算不出他們的壽元……”
“啊?那就是鬼咯!”
“不對。”我搖了搖頭道,“有這種壽相的人,死的時候會有黑白無常親自去接,根本不可能在陽間徘徊。也就是說這條街很有可能不是陽間,我們陰差陽錯地走錯了門兒。”
很多人都隻知道黑白無常勾魂,卻不知道一般人死後靈魂不是有黑白無常接管,而是由普通的勾魂鬼接管。隻有真正有福氣的人,也就是所謂壽終正寢的老人,才會由黑白無常帶著祥雲將他接走。
“兩位,你們是新來的吧?簋街規矩,來到這裏後就不能再穿活人的衣服,不如到我店裏去選兩件長袍?我們這裏的東西可是物美價廉,凡是來我們這裏的沒有不在我這裏購置一兩件衣服的。”
我和關金國正站在巷子口害怕,誰知道突然躥出來一個人,笑著對我們搓手,一副熱情好客的樣子。
看見我們這身現代裝束這人倒是也不奇怪,畢竟這年頭死的人各種各樣,有的死的早,有的死的晚,但隻要來了簋街,那就都一視同仁最終都要換上古時候的長袍。
關金國張嘴想要說話,我偷偷扯了他一下示意他閉嘴,笑著對這熱情好客的中年男子道,“我們剛才就是在找什麼地方賣衣服來著,這裏的人太多了,一直沒看見。”
中年男子輕笑一聲,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們跟著他走。一邊走中年男子就一邊說道,“一看就知道你們才死了沒多久。到了這簋街你不能再人前人後的稱呼。簋街的鬼善良,你這樣稱呼大多不會和你計較,但等你過了六道門去下一條街,那些厲鬼可能會活活撕碎你。”
中年男子這話說得我和關金國頭皮發麻。合著這人死了以後還有這麼多的規矩,連說話做事都有講究?
這一路上我都沒有讓關金國開口說話,而是自己憑借著一些經驗,盡力將自己偽裝地像個才死的新鬼和中年男子交流。
中年男人生前叫王福年,是民國時期舊上海有名的裁縫。這簋街做什麼的人都有,唯獨做衣服的人卻像怎麼都不夠似得。不僅僅每個新鬼都要按照地府的要求換上長袍,就連地府裏有什麼神佛過冥生,整個簋街做衣服的手藝人都要按規定做衣服呈上去。
“為什麼這條街叫簋街?我記得北京好像也有一條簋街,隻不過那是吃東西的地方。”
聽我問這話,王福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指著前麵的攤位笑而不語。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發現再往前走那些攤位就全是賣吃的了。
冰糖葫蘆、油炸果子、燒烤豆筋、油潑小麵……
隻要是你能想到的小吃,這裏幾乎都有。簋街的鬼們也不付錢,拿著這些攤位上的東西大快朵頤,好像幾輩子都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眼前的景象看得我心生疑惑。因為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人是因為有三魂七魄所以才會有七情六欲。而這七情六欲中自然就包括了口腹之欲。
但現在大家都死了,三魂中天地二魂都已離體,七魄至少散了一半。怎麼在這簋街上還有小吃賣不說,連帶著這些鬼的口腹之欲還這麼強?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王福年在一旁笑著解釋道,“陽間的簋街是賣吃的,我們陰間的簋街自然也是賣吃的。隻不過陽界簋街吃掉的是五穀雜糧六道牲畜,我們這陰間簋街吃掉的是別人或者自己的五德福祿。那些吃東西的鬼都是嚐過簋街吃食滋味的,這就和抽大煙一樣,嚐一口就停不下來了,直到把自己的福祿給吃得幹幹淨淨,被巡街的鬼差給丟到下一條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