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晚上從茂縣出發,師父關掉草堂的事誰都沒說,連一輛車都不包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我們上路了。
之所以說我們,是因為除了我和師父以外,還有一個跟屁蟲蕭九九。這小妞自從學了吐納法後就賴在師父身邊不肯走了,一聽師父這是要帶著我雲遊四方,這小妞的興致更高。
夜露深重,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晚了還在外麵趕路。
和城裏的街道不同,這山野間一旦到了晚上氣溫低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本來我就被霜寒草折磨得夠嗆,現在再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都不好了。
“師父……我們這樣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戶人家,要我說雲遊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選一步一個腳印這種極端的吧……”
我都不好意思和師父說我在外麵遇到同行了,那些同行一個個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那還像我們現在這樣挨餓受凍的。
師父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玄清,命術門下共有幾類?”
我一愣,這師父又抽什麼風在這個時候考量起我的本事來。
見師父臉色不太對,我歎了口氣懶洋洋地說道,“命術門下共有六類。觀星、堪地、察字、辨紋、麵相、占卜。”
“那你覺得你擅長哪一類?”
“我……”
我被師父這話給問來噎住了,連元寶叔都知道我命術一門是天缺,師父現在專門挑這個出來問我,不是存心想要看我出糗嗎?
我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蕭九九,發現這小妞一副老娘全擅長的表情,仰著頭看我的眼神滿是不屑。
媽的,這就是傳說中的用鼻孔瞪人了吧,我張玄清算是記住你蕭九九了。今後老子也要用鼻孔瞪回去,而且比你的鼻孔還要大一倍!
啪。
師父一巴掌打我頭上,臉色鐵青地看著我,“臭小子,我在問你話你發什麼呆?是不是你翅膀硬了已經不把我這個做師父的放在眼裏了?”
“沒有啊師父……隻是我對著算命你是知道的,你這樣問我我怎麼回答你啊。”
師父冷哼一聲,將一疊白紙和一支毛筆遞給我,“知道自己先天不行還不想著後天彌補?去,到那邊草坡上蹲著去。什麼時候把二十八星宿畫全了什麼時候回來。”
師父這一腳就把我打發到一個草坡上了,看師父這樣安排,今晚我們恐怕就得在這荒山野林裏露宿一宿,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我拿著毛筆仰頭看天,這茂縣山區的空氣雖然還不錯,但也不至於看全二十八星宿。師父讓我畫星宿圖更多的還是存著考量的意味,看記在我腦子裏的星宿到底有多少。
“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這四象二十八口訣我從小背到大,不管記不記得星宿紋理,總之先從青龍開始畫,按照順序來總不會遺漏了吧?
我回頭朝坡下看了一眼,師父和蕭九九那小妞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估計是進林子裏去找柴火,要不然沒有篝火的晚上我們不被野獸偷襲死也會被凍死。
毛筆在硯台上輕輕蘸了下,畫到畢宮的時候我犯了難,畢宮的星宿圖象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應該是橫折起筆吧……”
“不對年輕人,應該是豎勾起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扭頭一看,一個頭上綁著白毛巾的老人正背著手站在我身後,笑吟吟地看著我。
他從我手上接過毛筆,手腕一沉,筆走龍蛇地就把剩下的星宿圖給畫全了。
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星宿圖,這一點一線看起來就和印上去的一樣,根本就不像我用毛筆還會有分叉。
老人將毛筆還給我,開口說道,“這畫圖其實就是說話,和先人們說話。你畫星宿圖的時候不能死記硬背,還要想著這每一個星宿對應的含義,這樣才能下筆如有神。就好像這角宿,象征龍角,意為天門。那這角宿的九十五顆星便是龍角的筋骨。怎麼畫,每一點又應該在哪個位置,這就是你應該仔細揣摩的。”
老人這一番話說得我如醍醐灌頂,高人啊,這大半夜的我坐在草坡上都能遇到高人!
我激動地對老爺子一拱手,“請老爺子名號。”
老人嗬嗬一笑,擺了擺手,“ 名號不名號的不重要,標簽而已。”
“那老爺子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裏?大晚上的不回家嗎?”
老爺子揉了揉膝蓋,長歎一聲道,“我孫女明早結婚,我這不是連夜從雙李村往回黃村趕嘛。我這把老骨頭可不必上你們年輕人的腿腳,走了大半夜才走到這裏來。不過幸好,看樣子應該是能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