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頭，頭頂上是飛旋著的秋允，從沒有過的自由和愉悅占據了我整個心房。離地平線越來越遠，而初生的太陽始終都躲藏在厚厚的雲層下麵不肯探出頭來。
“小夥子，快些進來，一會就要有暴雨。”船老大在船艙裏向我招著手，他是個本分人，不太會說話，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船上忙來忙去。我隻是在偶然的徘徊下，遇上剛收市回來的這個人，聽說他要回漁村便跟著他上了船。
“哦，好。”我彎腰走進船艙，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一條鹹魚和一些醬菜，四碗米粥和一碗白米飯。他示意我坐下好準備吃飯，將白米飯推倒我麵前，笑嗬嗬的比了比手勢，這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感動。
船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人員也很簡單，就隻有船老大和他的老婆，以及兩個女娃，日子清苦但很溫馨。
一頓飯在沉默中度過，外頭已經開始飄起了雨點，秋允在半空中叫了幾聲後落在了船尾上。我將一些錢交到了船老大的手中，希望他能在漁村給我找個住處，看看有沒有合適我的工作，他告訴我，漁村很小，在一個無名的島上，村裏的人口總共加起來才幾十個人，都是靠打漁生活的。住的地方很好解決，隻要有材料就可以搭建出屋居，工作的話就不太容易。
我回到船艙底層，這裏被打掃出一塊空地來給我睡覺用的，我們離小島還有一天左右的時間，食用水和生活物資都在這裏擺放著，不難想象島上的生活會有多困難。常年累計的鐵鏽味令秋允煩躁不堪，我把他抱進懷裏，摸著他的頭顱。柔軟的細毛已經蛻化成了灰白色的硬毛，骨骼也分外的結實，就連他擺露在我麵前的器官都已經完全成型。“再忍耐下就到了。我曾答應過你帶你回家的，對不起，我弄壞了石頭！但至少我可以帶你離開城市，到你喜歡的海邊繼續生活。”
秋允用他的頭頂著我的下巴，不高興的在我懷裏動來動去，我發現他越是長大就越不喜歡被我這樣抱著，不喜歡束縛，不喜歡接近，跟我第一次在海邊遇見他時一樣孤傲。“等你再大些，估計連漁村我們都無法待下去了。”
割開手臂的表層，露出紅色的血液，在長久的拉鋸戰中，我獲得了成功，他不在抗拒我的血液，我們倆都很清楚要去決絕鮮血的誘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屈天吟，他警告過我，如果我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就會全力阻殺你，他真的想要趕盡殺絕的話，我可能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你怕嗎？”
船開始搖晃起來，落在甲板上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我幾乎是從木板上直接滑了下去，秋允一隻腳勾住了我的衣服，展動著它的翅膀，在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他穿著長袍，披散著灰白的長發，瞪著他的紫眸對我張開翅膀。嗬嗬，我一個人傻笑著。
隔壁傳來了異聲，我有點佩服這對夫妻，在這樣的夜晚還可以這麼處事不驚的幹著運動，應該是睡不著了，拍拍秋允的頭，我走上甲板，風雨開始逐漸減弱，海上的天氣就跟個嬰兒一樣琢磨不定。
風雨過後一定會是彩虹嗎？我不相信，至少在暴風雨停止後我依然看到的是灰灰的天，灰灰的雲。海水的空氣不僅僅是潮濕更是有種膩人的鹹味，少了狂風大浪，海麵恢複了寧靜，搖擺的船身對我這樣不太出海的人來說是種折磨，我想吐。
船艙內傳來打呼聲，能吃能睡是平凡人的生活，我曾經也是個平凡的人，普通的不要再普通的高中生，打工，讀書，每一樣都是簡簡單單。而現在呢，我自己都不確定自己還算不算是個人，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渴望回到過去，甚至想過自己從沒有遇上過秋允，這樣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但是我不後悔自己遇上了。
點上煙，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向著海的那頭我甩了出去，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需要這樣的物品。我不想在因為誰而去被迫殺人，不想成為任何一個人的利用對象，我不後悔遇見秋允，不後悔曾經做過的一切，唯一能讓我後悔的是我不該愛那個人那麼深，深到讓我自己都害怕，深到讓我想逃離，深到我想不顧一切，深到我想拋開一切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