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湖畔(1 / 3)

晚秋時節,午後的陽光懶懶的照在隻剩下茬子的田野裏。幾隻牛羊在地裏撿食散落的莊稼葉子。天藍的像塊藍綢子

,從村東的大石砬子上往村南的燕子湖上看,燕子湖就像一塊藍寶石。已經是快吃晚飯的時候了,家家屋頂上繚繞著淡淡的炊煙,滿村是飯菜的香氣。幾個還沒嘮夠的老頭還在土公路旁的村部大牆根兒下曬陽陽,說他們永遠也說不完的老掉牙的話題。

一輛有點破舊的客車攪起漫天的灰塵,從石砬子的北角下一路開到村北,拐了一個90度的直角彎兒,朝村子裏開來。這是唯一路過槐花村通往百裏之外的縣城的一趟客車。客車在村部旁的小橋上停下來,車門一開從車上跳下一個頭發很長的年輕人,下車後年輕人又和售票員打開車尾的後備廂,拿下幾個大提包和一個很大的箱子。然後車門關上了,客車帶著一路黃塵開走了。

牆根兒的幾個還沒回家的老頭注視著這個長頭發的小夥子,誰也沒認出來。小夥子中等身材,皮膚有些黑,顯得很結實。“這是誰家的小子?”幾個老頭都想不起來。小夥子顯然對麵前的這堆箱子提包發了愁,他一個人是根本沒法把它們一下子都拿走的。正不知道怎麼辦,一抬眼看見他二叔馬成良正風風火火往這小橋上來,他離老遠就喊了一聲“二叔”。馬成良正在找他家的那頭老母豬,跑出去半天了。聽見有人喊他二叔,但他沒看出來是誰。因為他正衝著陽光,隻看見夕陽下一個人影。直到走到跟前才看出來是自己兩年多沒信兒的侄子馬曉飛。馬曉飛問他二叔幹什麼去,馬成良沒顧上回答他的話,而是帶著怒氣的說“你還知道回來?”馬曉飛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跟二叔說什麼。馬成良見他沒說話,撿起地上的幾個包,說了一句‘回家’就頭走了,馬曉飛忙扛起那個很重的箱子跟在後麵,此時,馬成良早忘了找豬的事兒。

爺倆順著村部門前的路往村東頭曉飛家走去。一路上馬成良嘮叨了幾句,都是埋怨曉飛為什麼不給家裏來個信兒,大家都惦記得不行。馬曉飛一言不發,是啊,他這兩年多的確有點過分連封信也沒給家裏寫,家裏能不著急嗎,尤其是他媽,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一想到母親,他的心裏就不由得發酸。到了家門口馬成良大喊了一聲:“曉飛回來了。”曉飛看了看自家的院子,還是當初的樣子,沒什麼變化。隻是院子裏的那條狗不見了。窗戶上有幾塊玻璃壞了,用透明膠布粘著,這讓人感到有些破敗的樣子。

曉飛媽正在鍋台前做飯,聽見馬成良的話,馬上一溜小跑來到院子裏,一邊走一邊用身前的圍裙搽手。兒子的回來對她是一個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曉飛看見短短兩年母親的鬢角幾乎全白了,一股濕濕的液體湧進了眼眶。娘倆就這麼站著誰也沒說話,是啊,農村的母親不會給兒子一個見麵的擁抱,但她們對孩子的愛更深沉。

進了屋曉飛和馬成良把東西放在西間的火炕上,曉飛忙抽出一支煙,給馬成良點上。馬成良吸了一口,剛要問問曉飛這幾年在外麵幹什麼了。猛地一拍大腿說:“我得走了,豬還沒找著呢,下晚上我再來。”說完抬身就往外走。曉飛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才折身回屋問他媽他爸和他弟咋沒在家。“你爸上地裏牽牲口去了,曉揚在後山的礦上幹活,還沒下班呢。”曉飛心裏又是一酸,他知道在礦上幹活是什麼意思,就是粉碎沸石或者是珍珠岩,不單是累,而且很嗆人,是純粹的重體力活。曉揚才二十歲啊,受得了嗎?有些幹了多少年莊稼活的人也幹不了這活。正想著他爸馬成棟牽著他家的那匹黑馬進了院子,曉飛馬上拎著桶到院子裏的井旁壓水準備飲馬。馬成棟看見是他也沒說什麼,隻顧牽了馬飲水。這時曉揚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看見他哥站在那裏有些興奮的問“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剛到家”曉飛說。他看見弟弟渾身都是粉塵,就像剛從白麵口袋裏鑽出來一樣,還咧著嘴朝他笑,眼淚差點沒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