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驚恐的大喊一聲,汗毛倒豎。
白貓根本不理會我的尖叫,張開大口朝我脖子啃了下去。
“喂,小夥子,挪個地!要睡回家睡去,別耽誤我幹活。”
有人重重的推了我一把,我睜開眼,看見一個環衛工人拿著掃帚站在旁邊。
我才意識到剛才是在做夢。
我起身離開,環衛工人輕車熟路的從我剛待過的地方掃去幾片沾著水氣的落葉。我一摸後背,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
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明亮的路燈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四處看了看,發現前麵不遠處圍滿了人。
雖然我平時不喜歡湊熱鬧,總是避開喧囂的大環境,但剛才的噩夢讓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向人群靠近。
我快走幾步,擠進了人群中央。
這個地方我熟悉,是九溪的一個居民活動廣場,裏麵有籃球場、排球場、乒乓球桌和其他配套的健身設施。以前這裏經常有人打籃球,我也曾在這裏和朋友打過乒乓球,但後來被一幫老年人占領,這裏就變成了廣場舞的專屬地盤。
今天這裏臨時搭起了一個舞台,一幫穿著行頭畫著臉譜的戲子正在台上演出。
我看見一幫畫著大花臉的漢子抬上一隻很具有現代感的實木大床,擺在舞台一角。漢子們下場,鼓點聲“咚咚咚”響起,一個白臉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踏著四方步上台,也不和觀眾互動,徑直走向床邊,一個翻騰摔到床上,躺著不動。
舞台上用的是老式照明,我看不清書生的臉,但看他臉型輪廓、五官分布以及身材比例,總感覺是一個我特別熟悉的人。
不容我細想,舞台上突然升起了煙霧,一座大山從書生頭頂突兀升起。這個舞美做的特別精致,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書生在做夢。
夢裏的情節發展的非常快,先是書生遇到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女,他們一見鍾情,然後畫麵一轉跳到床上,書生竟然已經和仙女抱在了一起。而且動作和聲音都很露骨,沒有絲毫的掩飾。
我看了一眼圍觀的觀眾,不論男女老少,全都看得津津有味,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出抗議。
我覺得自己不適合繼續待下去,轉身準備離開。但人群貼得太瓷實,我用力嚐試了幾次,根本擠不出去。於是隻能繼續觀看。
就在我轉身的這麼點時間裏,舞台上已經換了另外一出大戲。這次的演員特別多,一大幫花臉漢子站在一起,沿著舞台邊緣圍成了一個圈。舞台正中坐著一個穿著古代官服的男人,表情陰冷。
我隻感覺這出戲有些熟悉,但演的是什麼不太清楚。後來想想,好像是《竇娥冤》,因為我看到一個全身白衣的女子被押了上來,背後插著亡命牌,上麵用潦草的毛筆字寫著女子的姓名。確實是兩個字,但是不是“竇娥”就看不清了。
圍成一圈的漢子充當了劇務的角色,他們抓起事先準備好的白花花的紙片扔向空中,看樣子應該是想模仿下雪的場景。
穿官服的男人開始說話,吐字不清而且語速超快,聽起來不像審判,竟然像是道士在念驅鬼咒語,又像是和尚在誦念《金剛經》。
我還沉浸在官服男人詭異的旁白中,白衣女子突然被按在斷頭台上,旁邊一個猙獰的漢子舉起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用力掄了下去。
竟然是真殺!
“哢嚓”一聲,白衣女子的頭立時和身體分離。滾燙的鮮血衝天而起,染紅了大半個舞台。我離舞台很近,炙熱的鮮血同樣濺了我一身。
掉到地上的頭顱似乎並不甘心,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咕嚕嚕”地滾到了我的腳邊。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感覺脖子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著,幾近窒息。我眼睛一黑,周圍的人群全都模糊起來,隻有那個女子的頭顱漸漸清晰。
我突然明白,在這一場詭異驚悚的大戲中,我一直都不是旁觀者,而是這出戲裏的演員。剛才那個做夢遇見仙女的書生分明就是我自己!
腳下的頭顱突然飛了起來,在視線和我雙眼齊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
我控製不了自己的眼睛,被迫與她對視。那個頭顱竟然在衝我笑!她一笑便露出白慘慘的牙齒,白的瘮人。
從她那一張一合的嘴唇上,我似乎讀出了“祝小月生日快樂”這樣的七個字,但好像又不是。直到後來,我才慢慢讀懂,原來那頭顱一直咿咿呀呀念著的是:
我夢見的是你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