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點頭:“我知道。”
王玥張開雙臂,輕輕擁抱我一下:“替我向琪琪姐問好,你們要保重。”
“我知道。”
“漠哥,再見!”
“再見。”
畫外
王玥看著尚子漠走進機場,一直看著他的身形漸漸的消失在玻璃牆內,她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軟綿綿的,靠在車內,連手指都無法再抬起來。她竟然能夠做到,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辦法做到,自己會在任何一秒鍾,忍不住放聲大哭。
電話一直在響。
她終於接聽。
“玥玥,我是張秘書。你是不是回醫院一趟,從今天淩晨到現在,夫人一直十分悲痛,滴水未進,我真擔心她的身體也會一下子垮下去。希望你能勸勸她。”
淩晨時分,她和父母守在姐姐的病床前,她最後一句話是:“不要讓他知道。”
她一直點頭:“我明天會去送她,姐,我答應你,絕不讓他知道,讓他安心離開。”
子漠走進機場,嘈雜的侯機廳,無數人來人往,廣播裏在播放著登機啟事,有小孩子的笑聲,還有推車滑過地麵的聲音,那樣嘈雜,那樣熱鬧,這個世界,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他低頭極快的走著,一直低著頭,稍長的劉海微微遮蓋住眼睛。
他很快的辦完手續,然後登機。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一直等到起飛。
當滑行由慢至快,當機身仰起的一刹那,當飛機脫離地心引力的瞬間,他終於抬起頭。
相鄰座位上是一位年輕的母親,和她的孩子,小女孩大約才四五歲,解開安全帶後,就爬上爬下,好奇的打量四周,沒有一刻肯安份。
最後,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壓得極低,偷偷問自己的母親:“媽媽,你看那個叔叔,他怎麼哭了啊?”
年輕的母親低聲哄著:“乖,叔叔一定是很疼,所以哭了。”
她不想讓他知道,他就不知道。
她想讓他安心的走,他就安心的走。
她讓他安心,他也要讓她安心。
他永遠也不能忘記,在那最北城市的滑雪場,小丫頭提著滑板大聲的叫著,笑著,跑著。在茫茫的白雪中,像一個跳動著的靈性音符,每一個輕靈的腳步都能踏出動人的弦音。她整個人又仿佛便是雪中的精靈,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蠻不講理的闖進了他的心中。
她說:“我這輩子不可以了。所以,下輩子我一定會等著你,我等著比所有的人都早,早一點遇見你。”
他卻不能說,他其實已經遇見她,在她等著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愛上她。
這麼多年,他花了很漫長很漫長的時光,才學會結束,才學會重新開始愛上一個人。
可是她卻不能在那裏,她卻沒有時間給他。
在最後的時候,她以為他愛的並不是她,所以,她安心的離開。
就這樣,他讓她安心的離開自己。
當我終於愛上你,我卻永遠也不會告訴你,因為怕你覺得來不及,怕你覺得對不起。
怕你會對我內疚,怕你會覺得不安心。
你一直等著我,而我,會用這一生來記得你。
當她的尾指勾住他的尾指,她說:“一百年,不許變。”
她和他約定了一百年,他不會變,他會一直記得,一直記得,一百年。
她要他堅強,可此刻,他軟弱到讓淚猙獰的爬過每一寸臉頰。
心中會一直記得。
她與他的一百年。
小女孩忍不住,歪著頭看著。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從自己口袋掏出半包紙巾,遞給他:“叔叔,你別傷心了,我媽媽說,如果你傷心的話,疼愛你的人會更傷心的。所以我每回我摔跤的時候,雖然很疼很疼,可是我從來不哭,因為我怕我一哭,我媽媽會更傷心。”
他接過紙巾,模糊著眼睛,卻努力想要微笑:“謝謝你。”
他一定會堅強,一定得照顧好自己。
因為如果他傷心,那麼疼愛他的人,即使在天堂也會為之傷心。
他一定要過得幸福,不管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都要幸福。
答應過她的,一定要讓自己幸福。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