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的不是一路人(2)(3 / 3)

我說我是下流,你能把我怎麼著?

他說你等著吧我這就去美國收拾你!他聲音激動,好像隨時會衝出電話聽筒來和我擁抱。

掛了電話我靜靜地站了幾秒,讓我狂跳的心髒平靜下來。我想我其實不希望他到S大來。因為一閉上眼,我還能看到他站在昌平的土地上向我揮手的樣子。

最近我認識了一個物理係的中國女生,我們差不多每個周末都一起去爬山或者打網球。她長得其實還算漂亮,隻不過性格有些孤僻,不但少言寡語,而且完全做不出小女生都會做的嬌媚狀。她父母似乎在她出生時就預料到了她的性格,所以給她起了個很中性的名字叫蔣文韜,又或許是這名字影響了她的性格,讓她二十七歲還從來沒談過男朋友。

我倆的相遇有點兒像言情片兒的情節——她站在路邊等公車,我開著車從她腳尖兒緩慢而堅定地軋過。我本以為我那輛稀哩嘩啦的二手本田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偏巧她正舉著一本兒書站在路邊兒看。而她看書的時候是連火車的動靜也聽不見的。

她的鞋尖兒被徹底壓爛了,還好沒傷著骨頭。我連續幾個周末去她宿舍看望她,給她買了一雙耐克球鞋,外加不少點心水果。等她行動自如了,按照醫生的指示,我每周帶她出去爬山。後來又增加了晚飯的內容——她到我家來做一頓晚飯一起吃。飯後她看電視我上網,我可以整夜隻跟她說三句話:你好,坐吧,再見。蔣文韜做飯的手藝的確一流,從這一點上她絕對是稱職的賢妻良母,除此之外她不會一見麵就一直東問西問,也不會怪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沒話可說。

我又看了一眼電話,仿佛激動的桐子還藏在電話機裏。

我隨手把音響打開,聽到鄭治化痞著嗓子唱: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我把音量擰大,這是我跟桐子都很喜歡的歌。在Q大的許多無聊的夜晚,我們就一起唱著這首歌,披著軍大衣頂著北風蹬自行車。

沒過多久我聽見有人咚咚敲我臥室的門。我打開門,一陣香風撲天蓋地,令我懷疑有人在走廊裏打碎了香水瓶子。我想捏鼻子自救,可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同屋(同住一套公寓,分住兩間臥室,共享廚房廁所和客廳)越南華僑Ebby成S型倚在門框上,用帶著越南口音的蹩腳國語說:“飛你能不能把音樂關小?我下周有presentation(報告)今天必須prepare(準備)!”

Ebby的嗓音好像正經曆青春期的鴨子。

我說今天才周四你著什麼急?

Ebby說:“周五周六晚上我要去city(城裏)clubbing(泡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把音響關上。Ebby衝我拋了個媚眼兒,我假裝沒看見,可心裏忍不住還是一陣煩。S大采用抽簽的方式分配學生公寓。老天特意安排他跟我住一起,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

Ebby扭著屁股走回自己臥室,在他開門的一瞬間,我看見掛在他臥室牆壁上的藝術照——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健壯身影,正隱藏在朦朧的陰影裏,起伏錯落的肌膚,在黑暗裏泛著汗水或是油光。

我連忙關上門打開窗,有兩隻鬆鼠在窗外草地上圍著一棵老鬆樹嬉鬧。鬆鼠跳動的頻率太快,讓人看著頭暈。沒過多會兒,鬆鼠好像也聞到了香水味兒,抖著大尾巴一溜煙兒竄進樹冠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