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鑫官邸。盧曦對鍾嘉仁的匆匆離去視而不見,她猜想肯定出了緊急狀況,魯伊斯不在官邸,一切由他代為出麵解決。賀夫人佯裝猶豫不決地拿著兩瓶名貴紅酒,問:“你覺得呢?”盧曦看了一眼,知道兩瓶都是市麵上有價無市的珍品,賣家們收入後不用來喝,隻作為一種資本、品位的展示。賀夫人慷慨地拿出女婿的藏品詢問她的意見,這讓她感覺怪怪的,她道:“創始人喜歡口感更醇厚一點。”賀夫人似在考慮地點點頭,選了右手上的這瓶,道:“就這瓶吧。”女傭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紅酒,她道:“拿廚房櫃子最上麵的醒酒瓶。”女傭應聲離去。“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盧曦突然問。賀夫人拿著一塊幹淨的布擦了擦手,緩緩地抬起眼瞼看了看盧曦,仿佛沒有聽清她的話。盧曦以為像她這麼精明、圓滑的女人不會回答,正要走出酒窖時,身後傳來賀夫人的聲音:“我們不妨在這裏聊一會兒,這裏比客廳有趣多了。”盧曦停了下腳步,並不打算留在這個有點潮濕發黴的地窖裏,充塞鼻翼的酒香對她沒什麼吸引力,她隻想去外麵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這個酒窖在柏圭建立時已經存在,上百年的曆史,柏圭在還不是柏圭時隻是個小村莊,農莊依靠種糧食、釀酒盈利。初代建立者們背井離鄉後發現了這個地方,根據各項考察的指數,認定這是個大有所為的地方——”“所以,他們開始了破壞別人的家園。”盧曦打斷道,通常她對這類話題不管興趣,柏圭初代建立者與土著之間的矛盾從未因時間流逝而出現任何緩和的跡象,一直以來柏圭給予了原住民們各項優惠條件,將矛盾拖延到任期結束,於是繼任者往往也是隔靴搔癢地處理問題,每個人心裏都認為這不是自己一手造成,不該由自己去開這個先例。盧曦聽說過初代建立者們與原住民37年那場血戰,死傷無數,原住民們幾乎被趕盡殺絕,厲鄲兄妹的祖上便是原住民,在他們出生前父母們將家遷到了邊界,以防局勢嚴峻時逃亡界外。賀夫人擺了擺手,無意與她在這個問題爭論,盧曦不是出生在柏圭,對這裏的恩怨了解不深,很容易同情原住民們的遭遇。她道:“你的同情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理由。沒有初代建立者,還會有今天嗎?等等——你不必急於回答,曆史與結果是因緣際會,都是偶然,偶然是其中一方贏了,偶爾有了今天的柏圭。兩者必有一戰,24年前也是如此。”盧曦的眼神盯著那些軟木塞,有些多餘的軟木塞讓在架子上,她拿起其中一個聞了聞,新的軟木塞上是木頭的清新。她將軟木塞握在掌心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賀夫人似乎很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眼神看著她,道:“做個旁觀者不是很好,你在公司的立場也是保護傘一直以來遵守的規則。”“什麼規則,誰定的?”“你忘了,這是你和你的團隊開發的遊戲,閣夭城是遊戲的鏡像地址。”“我不知道你的說什麼?”盧曦感到一陣頭痛欲裂,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甚至已經忘了自己受過傷。“薑醫生的麻醉藥劑量對你很管用,手術中的事情你什麼都不記得了。”賀夫人的眼底浮現出同情的神色,這更增加了盧曦的惱怒。賀夫人走到離她身旁最近的那個酒櫃,打開木架的槅門,裏麵一個顯示屏亮了一下,她在屏幕上飛快地按了幾下,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喬、宵小,鏡頭不斷移動,有時在深藍的海水中,有時劃向濃霧蔽日的天空,盧曦看著屏幕上聯盟群島周圍的海域。“他們在那兒——”“暫時還活著。”賀夫人輕蔑地看了一眼屏幕,關了槅門。她道:“我真是奇怪,你好像很關心他們兩個,為了什麼?刺激?”最後兩個字的咬音帶著譏笑。盧曦對她的嘲諷充耳不聞,她疑惑地想著別的事,握著酒窖門上的把手,卻怎麼也打不開。“哦,我忘了傭人出去時讓他們給我們留門,這下糟糕了。”賀夫人替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點也不覺得糟糕。原來她將盧曦支開到酒窖是故意的,她到底不想讓盧曦看到什麼?“盧主管,我非常清楚你的實力和頭腦,你在保護傘取得的成就讓人欽佩。我替你有些遺憾,你本該得到現在更好的回報——”“我很滿意我擁有的。”盧曦冷漠地說,眼神盯著酒窖的門把手。賀夫人抿了一小口的紅酒,享受地長歎了一口氣,一下一飲而盡。她發出滿足的讚歎,道:“你為什麼不過些簡單的生活,你並不卻任何東西。”“跟你一樣的生活?”盧曦失笑地反問,繼續道:“讓自己徹底成為家族之間博弈的跑堂?”賀夫人聽得又驚又怒,她痛恨那些將她看作無腦的名太太,為了丈夫的麵子她一直隱忍著,忍了幾十年。好一會熱,賀夫人撫平裏內心的怒火,裝作隨意地口吻道:“義肢很快就會有的。”“沒有別的辦法?”“沒有。”酒窖門被打開了,進來的女傭端著被紅酒,她拿起紅酒杯轉了了轉,嗅了一會兒,道:“不錯,先送這瓶過去。”盧曦正打算與女傭一同出去,賀夫人道:“喬和宵小還有一線生機。”“真的?”“你找個人幫你,越快越好。”賀夫人說著,遞給她一杯紅酒。“為什麼——”“魯伊斯的陰謀不能讓他得逞,”賀夫人壓低聲音說,打開了水流燈,道:“他坐穩市長之位第一件事就是進行驅趕,所有不屬於這裏的人都會被趕走,初代建立者們的後人更不行。”“你要我怎麼做?”“找一個叫莫雷的人。”盧曦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