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夭城,山頂殿堂。灰白的巨大建築物,沉重的大門緩緩地合上了。丹寧走在喬的身後,走入殿堂大廳,轉瞬之間,周遭的一切變得莊嚴而肅穆。酒保緩緩地走上前引路,他垂首而走,充滿了謙恭之態。丹寧轉首看了眼身後的大門,門外狂轟亂炸,仿佛突然都消逝而平靜了,她驚訝地看向殿堂四處,這裏沒有燈,或任何照明設備,燭台上點了很多的蠟燭,蠟淚滴落在燭台周圍一圈,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層。喬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識地上前拉著他的隔壁,他低頭看了看,又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牆壁上的裝飾畫上畫著祭壇,浮雕上是一張張神情各異的麵目,花環裏是兩個孩子的像。大理石寶座,代表了殿堂內最高身份者的權力象征。天花板以釉陶完成,地板是用鑲嵌圖案的石質幾何嵌板鋪成。喬一身黑衣,與殿堂內的氣氛相融合,仿佛他從來屬於這裏。丹寧每走一步都感到腳下沉重,她穿著琴珍珍的套裝,走在殿堂內每每看如鏡麵裝飾架,一覽無遺她的身材。她不由貼近幾分喬,見他默然地看了眼酒保。“你相信他嗎?”她悄聲問。“他在這裏待了60年。”他道。“他怎麼會在這裏呢,他是個酒保——”她奇道。“除了酒保以外,我還有別的兼職。”酒保忽然轉身看了看他們,眼神落在丹寧的臉上,皺著眉頭,“我當然還會找些別的工作打發時間——”“是啊,畢竟60年。”喬嘲諷道。酒保瞪了喬一眼,繼續往前走。丹寧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說:“他好像很喜歡你。”喬看著她的眼神閃過一絲詭譎的笑意,丹寧抓住他的手,追問:“是不是,你說!”喬沒甩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丹寧忽然起了童心,拽著他的胳膊拖慢他的速度。喬翻手一抱她的腰,抱著她往前走。丹寧擰了他胳膊一把,嗔怪道:“這裏是殿堂。”這時,酒保又轉過頭看他們,歎息了搖了搖頭,說:“每年殿堂裏排隊舉行婚禮,你們打算預約嗎?”“不!”丹寧臉上一紅。喬對著酒保一笑,道:“然後接下來的60年天天看到你?”酒保氣得轉過頭去,走過祭台,指著邊上的一扇長門,道:“走到底有個房間,沐浴更衣後回來這裏,我帶你們去檔案館。”喬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去,丹寧遲疑不定,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又看向殿堂的大門,看著酒保沒有問出口。酒保忽然笑了笑,道:“一時半會他們攻不進來,我們還有時間。”不知為何,丹寧感到他話中的苦澀,像眼淚藏在笑容背後的小醜,她不禁上前擁抱一下酒保,立刻奔向長門而去。喬走進長門盡頭的房間,房內是裝飾簡約的沐浴間,櫃子放置了兩套黑色長袍與靴子,酒保似乎早就料到他們會來,預備了他們合身的衣物。丹寧走進房間時,聽到淋浴的水聲,心裏一陣狂跳,趕緊看了一圈邊上有沒有其他門。沒有,隻有兩排玻璃門,殿堂內沒有生活化的分別講究。玻璃門上顯出喬的身影,丹寧輕手輕腳地走去另一排,忍不住又看了看對麵,安心地打開了淋浴。熱水流過肌膚,讓她感到久違的舒適和平靜,回到閣夭城後的每時每刻都充滿了離奇,她覺得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疲倦瞬間蔓延了上來。她想好了快速衝個澡,不知不覺躺在放滿熱水的浴缸裏,心想著就睡一會兒,隻是一小會兒。喬低頭看了眼胸口的手術傷疤,在熱水流過肌膚後,傷疤似乎又變淺了幾分。他聽到丹寧像個賊似的進來,以及關上玻璃門的聲音。他洗澡完拿起嶄新的黑色長袍和靴子,又清點了剩餘的彈藥,估算了一下這些彈藥能支撐多久。丹寧一直沒出來,滿是蒸汽的玻璃門後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奇怪,敲了敲門,沒有回答。酒保在搞鬼?喬推開玻璃門一看,丹寧的腦袋掛在浴缸邊,雙手垂在兩側,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忽然,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雙眼睜了開來,一個巴掌還未及時甩出來,整個人被喬抱離了浴缸。他抓起一塊浴巾裹在她身上,道:“你快昏過去了,你不知道嗎?”“我、我有點頭暈。”丹寧捂著浴巾,一手勾著他的脖子,感到他身上發燙,摸了下他胸口的傷疤,說:“快要看不見了。”喬把她放到衣櫃前,抓了他自己的衣物轉過身去。丹寧突然笑了起來,道:“你急著去見酒保嗎?”他轉過臉,眼神深深地打量了她一下,她立刻感到臉紅。他伸出手,丹寧不知覺地握著他的手掌,喬將她拉近自己的身前,手放在她的腰下,道:“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是嘛。”“不光是24年前的事。”喬注視著她的雙眼。“還有呢?”丹寧抱著他結實的腰,聽到他心髒激烈的跳動聲。忽然,浴巾滑落在地上,丹寧跳到他身上,親吻了他,說:“我算是扳回一局了。”喬抱住她的身體,與她平視,“還都很記仇。”殿堂裏的酒保燃起了更多的蠟燭,燭光照亮了天花板、石板與周圍的壁畫,在暗處閃爍而又朦朧的色彩,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出原由的樣子。酒保虔誠地看著壁畫上的寓意,從他第一年來山頂莊園,他就被選為侍奉殿堂的人選,很多人羨慕他,這意味著長久地在凹地待下去,遠離閣夭城的罪惡。誰也向往世外仙境呢?酒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苦澀,默念著古老的經文。走廊盡頭響起了一陣開門聲,腳步聲漸漸走近。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那兩個人。酒保站在祭台邊看向兩人,丹寧的臉上一陣紅暈,眼神眨個不停。喬拉著她的手,很快穿過走廊走到祭台邊。“跟我來吧。”酒保看著眼前兩個一身黑色長袍的男女,他也曾年輕,大把的美好時光,但那都是在進入殿堂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