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彬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醒。眼睛根本睜不開,勉強拉開窗簾,天氣陰沉沉卻沒有下雨。我緩慢的從上鋪爬下去,洗漱,紮頭發……發現鏡子裏的我眼睛有些浮腫,我猛吸一口氣把臉伸進裝滿水的臉盆裏,等到快要窒息的時候再猛的離開,再看向鏡子裏的人,狼狽不堪,慘白的臉,剛梳好的頭發被水打濕耷拉在臉上滴著水……我歎了一口氣,找來毛巾擦幹臉,猶豫了一下,把馬尾放下來,披頭散發的下樓了。
路彬應該在樓下等了挺久的了,我從二樓的樓梯窗口看見他呆呆坐在一輛山地車上,我加快下樓的腳步,向他走去。他看見我走來,慢慢起身,用手撥了撥我額頭前還濕濕的頭發,另一隻手把一大袋東西給我:“又在宿舍睡了一天了吧?沒吃東西吧?呐,給你買的。”我笑笑:“還不想吃東西,倒是睡了一天想運動運動了。路彬,陪我走走吧。”他用食指推了推他的無框眼鏡,點點頭說:“好。”
我們兩人就這樣一路走著卻沒有話說,路彬保持著和我同步的速度走在我的右側,他也知道這是我的一個習慣。是的,他也知道,還有其他人知道……“要下雨了,舒窈”,路彬突然停住,“我送你回宿舍吧?”我也停下看著他,輕輕的笑了:“路彬,是不是和我走路很無趣?”
路彬頓了一下,說:“沒有……舒窈,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真的要下雨了……”“他,是不是告訴你了我所有的興趣愛好,愛吃的,不愛吃的,卻沒有告訴你我最喜歡做的事吧?”我揮揮手打斷了他,“因為他也不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漫無目的的走路,這個怪癖是在他去英國之後我才愛上的,所以路彬,那袋蛋糕你買錯了,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甜食。”路彬一瞬間被我堵的無話可說,可是良好的教養使他微微一笑:“舒窈,我理解,人是會變的。”我轉過身去繼續向前走,重複了一遍:“人是會變的呀……”
路彬送我到宿舍樓下時,有些尷尬的看看手中一袋子的小蛋糕,但還是和我說了再見。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我懊惱的揪著頭發,我都說了什麼,那些話也夠傷人的了,但這真的不是我本意,可是……路彬對我一直很照顧,我卻不識好歹的說了傷害他的話,我真是個混蛋!
可能在白天睡多了,晚上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今天路彬失落的背影,我把自己卷進被子裏,摸出手機給路彬發了一條微信:對不起,今天是我失控了。不一會手機屏亮了起來,路彬回了消息: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突然間,我鼻尖一酸,真是個傻子。
“滴滴”,手機又亮了起來,我連忙拿起來,是路彬的消息:舒窈,寒假我回英國和爸爸生活一段時間,不過……浩南要回來了!我關上手機,閉上眼睛,在黑夜裏任思緒飄浮……睡去……
寒假倒計時二十天
大學就是這樣,前十七八個星期都形同虛設,大學生們愛幹嘛幹嘛,最後一個星期才開始預習如山高的書本,期末考試,不求高分隻求及格,不要重修罷了。
雖然是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內容卻多的要死,我看了一眼我左邊的書山歎了一口氣,而我對麵的柯夏就已經放棄了,趴在那裏呼呼大睡。我在書海裏戰的昏天黑地,感覺到腦袋快缺氧的時候抬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麵呼呼大睡的柯夏已經變成低頭解題的路彬。
我皺著眉頭,揉揉太陽穴,問到:“柯夏呢?”
路彬抬起頭,推了推眼鏡說:“回宿舍睡覺了。”
我指了指他看的那本檔案學概論,說:“你看我專業書幹嘛?回去學你自己的專業去。”
他再次推了推眼鏡,一字一字的說:“我從小在國外長大,我的專業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我想了一下,乖乖閉嘴,路彬父母離異後,他父親就帶著他去了英國生活,但是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風,在高三的時候回國到我們學校感受了非人的折磨,通過高考和我一起考進了y大,隻不過,他念的是外文係,而他一口標準的倫敦腔從高三開始就讓老師瞠目結舌,一直到大學,那些教授對他寵愛有加。
不再理他,我繼續苦戰我的檔案學,文科專業,全靠死記硬背。
原來以為白天越忙,晚上就能睡得更好,可是我發現錯了,我晚上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就難以入睡……從複習的考試資料到路彬,甚至很久很久不見的邵浩南,還有高中的那些事那些人……我靜悄悄的爬下床,一個人裹著棉衣站在陽台上。深夜,冬季的外麵格外寒冷,幾個孤獨的路燈投下慘白的光線越發淒涼,偶爾的犬吠驚動了草叢中安睡的生物。冷風不斷的吹來,我的呼吸漸漸加重,也感受到吸入冷風後從鼻子到喉嚨如同被刀割的疼痛,一定是太疼了,我終於忍不住嗚嗚的哭了出來,我裹緊衣服蹲下來,手指緊緊攥住棉衣的紐扣,把頭整個埋進衣服裏,直到衣服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