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帶著些無聊的心情參加完初中同學20年聚會前,我壓根沒有想到會得到如此震撼的心靈衝擊。穆思娟,那個看著不愛說話,總是安靜地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笑起來靦腆的姑娘;劉英,那個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還會一身功夫的單純簡單的女孩子;陽鑫,那個根本是暴力粗暴,沒心沒肝的男生怎麼會是這樣?所有人的言行都顛覆我之前對她們的印象和認知。雪山白玫瑰,像雪蓮一樣透明卻形如玫瑰,冬天變白如雪飄灑,夏天變紅如火燃燒,看見它的男女便注定一世的情緣,這個傳說竟然是真的,這世界到底有多少科學無法解釋的奇跡?香港的富二代、貧二代、沿海城市的白領、西部雪域的生活,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代的人卻無法對話,你聽到的不是我要說的,你以為的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們都以為自己活著,其實我們從未活過。以下是我在聚會期間聽到我初中同學的故事,我有些語無倫次,講到哪裏算哪裏吧。
鳳凰衛視的早間新聞正在播報:“恒生指數在8月中旬跌至6600點,一年之間總市值蒸發了近2萬億港元!港元兌美元彙率仍在下跌、樓市大跌……”
香港的各大銀行門前,擠兌的人群排成了長龍,在恐慌的驅使下,一張張惶恐失措的臉左顧右盼,揮舞著手臂,人與人簇擁著擠來擠去,整個隊伍歪歪扭扭,像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
祥雲科技公司的門前,前來討債的供應商像螞蟻般焦灼地鋪滿了一地。樓上,玻璃門的董事長辦公室內,一位三十出頭、中等身材、帶著金絲眼鏡、單眼皮、略顯書卷氣的男子一手握電話筒,一手無力地撐著桌子邊緣,啟動蒼白幹燥的唇,問道:“那些房產加起來才能賣兩千萬?當初置業的成本都一億了?不賣!好了,你趕緊查一下我們賬戶可動用的流動資金還有多少?查清楚馬上回複我!”
掛了電話,男子剛想再打第二個電話,玻璃門上響起了輕輕的叩擊聲。男子掛掉電話,轉身一看,一群男男女女肅立在門前,各個臂彎裏都抱著一個紙箱。
男子快步走出玻璃門,驚詫地望著眼前的人們:“你們……”
“對不起,李總,我家孩子剛出生,還急等奶粉錢用,我有個親戚在大陸給我介紹了個工作,我……”
“李總,我也是,我爸生病住院了,等著交住院費,謝謝你這些年的關照……”
“李總,我們,我們會記得你的……”
一班男男女女都彎腰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起身默默地走出辦公室,有的年輕女孩子在偷偷抹眼淚。
還不等他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幾個彪形大漢已經衝了進來,惡狠狠地叫嚷:“李玉祥!李玉祥在哪兒?”
“我就是李玉祥。”男子迎了上去。
“你就是李玉祥,你拖欠我們東洋公司的貨款到底給不給?幾時給?”那幾個彪形大漢的吵嚷聲快要把天花板震下來。
“請各位不要緊張,關於這件事,我會給大家一個說法的,我正準備召集大家開會一起討論下解決辦法的。”
“那就現在開好了,他們都在樓下等著呢!”
一大群人擠在辦公樓裏,椅子已經不夠坐了。整個空間橫七豎八塞的都是人,空氣也異常的悶熱,好像隻要一點火星就會爆炸似的。
“請大家安靜一下!請各位相信我!”李玉祥被人群圍著,滿頭大汗,擼起袖子忙不迭地示意大家安靜。
“相信你?憑什麼相信你?”人群中傳來憤怒的質疑聲。
“憑我的誠意。”李玉祥說。
“誠意值幾個錢?”人群中又傳來更大聲的質疑。
“我知道,現在我沒有能力償還大家的錢,但是,大家可以看到,我並沒有逃避。這是一場意外,不光是我,千千萬萬個同胞都難以幸免。我想,隻有我們齊心協力、互相信任才能共同度過難關。大家現在即使殺死我,我也沒有錢給到大家,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一個對策。我有一些房產,本來一直在升值,是可以償還大家的貨款的,但是自金融危機以來,樓價一路下跌,不到一年,就已經跌了百分之八十了,我說這些不是向大家訴苦,祈求同情,而是想告訴大家我對香港的未來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對樓市的回升有信心,大家可以現在就按市值把那些房產按債務比例分掉,也可以和我簽署籌資協議,以那些房產作抵押,等行情好的時候還給大家,或者等我的公司東山再起的一天連本帶息還給大家,不管大家做出何種選擇,我都真心感謝大家多年來對我的支持,謝謝!”說完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