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不起的賭注
高中時,我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搗蛋鬼,幾乎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幹的。所以,在同學的心裏,我的膽大是公認的。
一個星期四的晚上,我和幾個死黨又一次的翻過校牆,去不遠處的台球館打台球。那天的天氣非常的冷,還飄著鵝毛大雪,冷風呼呼地刮個不停。我穿著單薄的校服,不由得發抖。我豎起衣領,不讓冷風再往脖子裏鑽。但是冷風刮過我的臉,還是如同一把把的風刃一樣,割的生疼,腳踩在雪地上,發出人那個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吱吱”聲,讓人很不舒服。
一路上,我們沒有再多說話,因為嘴根本懂得張不開。
好不容易熬到了台球館門口,用小紅燈拚湊成的“台球”在黑夜裏顯得很暗淡,我們沒有在門口多做停留,低下頭,走了進去。
估計是天氣的影響,今晚上的客人不是很多。我們把脖子從衣領裏伸出來,在燈光的烘烤下,我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搓了搓手,在球杆架上挑選了一根台球杆,二話不說我就朝白球頂了一杆,但是白球沒有想我預想的一樣撞開紅球,而是直接的衝進了尾袋。在其他人的嘲笑聲中,我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意外,純屬意外,手凍僵了。”我尷尬的掩飾道。
阿旭從尾袋中把白球拿出來,衝它哈了一口氣,然後往衣服上擦了擦,擺到位置上後阿旭衝壞笑了一下,說:“嘿!子平,敢賭嗎?”
我不服氣的說:“賭就賭,誰怕誰啊。”
阿旭擺好姿勢,屏氣凝神,“咚!”一聲。白球就像子彈一樣在紅球堆裏炸開,紅球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爭先恐後的往球袋裏鑽。
阿旭這一杆打的超乎他平時的水平,除了我其餘人全部給予他熱烈的掌聲。更可氣的是阿旭居然還自以為是的走到我身邊,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完全是一副前輩對後人的態度。
他假裝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子平啊,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不可以有絲毫的鬆懈,知道嗎?”
我最討厭別人裝正經,於是一把掙開他的手,氣憤的用球杆把桌上的球撥的一片糟,看著一片狼藉的球桌,我的心裏居然有了一絲隱隱的快感,扔下球杆衝出了台球館,隻留下一桌亂糟糟的台球和阿旭幾個人。
一個人在冷風中發瘋似得狂跑,任憑寒風肆虐。
我的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取而代之是肌肉的酸痛和讓人胸悶的難受感。我的心髒開始慢慢的製約我的動作,接著我倒在了雪地裏。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身後阿旭的呼喚聲和一聲莫名其妙的刹車聲。
最後,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我的眼睛裏,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躺在市二醫院的急診病床上,身旁是媽媽和年過半百的班主任。
我的大腦又漸漸的支配起我的身體,我用含糊不清的話語說:“媽媽,老師,你們怎麼在這裏?”
媽媽的臉上明顯憔悴了許多,不過看到我能醒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子平你醒啦?可算是沒事,你的母親還有我們全班可擔心死了。”班主任用他那夾雜著方言的普通話說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看到同學們都在,唯獨沒有看到阿旭。
“老師,阿旭呢?他去哪了?”
班主任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他...去了...”
那天,不論我怎麼問他們,也沒有人告訴我阿旭到底去了哪裏。
出院後,我又再一次出現在了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裏。
沒有阿旭的陌生的學校。
同學們都說,阿旭轉學了,轉到一所南方的高中。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回頭就看到身後空空如也的座位,那是阿旭的座位。
他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