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我一下子警醒過來,我再也無法麵對這兩個無法形容的男人了,我也不必再去考察核實他們誰是誰非,何真何偽了,我太累了,我的身心實在承受不了,我要逃走了,我要撤退了……
在我堅決跟陳北鬥離婚後,並沒有跟王林結婚,而是毅然放棄了文學院的工作,放棄了我在省城文學圈中打拚出的領地和其他所擁有的一切,回到了適合我休養生息的故鄉,回到了姐姐姐夫身邊……
每當我在腦海裏過我這幾年在文學院的電影的時候,總是浮現出那些終生難忘的鏡頭,陳北鬥的陰險,王林的愚誠,藤牧的激情……三個男人都愛我至深、傷我至深,都在我心目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印痕,留做我終生難忘的痛苦的回憶……
離開故鄉的時候,我的身上隻有黃元帥留下的一道傷痕,回到故鄉的時候,雖然容顏未改,但已傷痕累累,心力憔悴。幸虧有姐姐和姐夫的接納,幸虧有故鄉這個永遠的家。跟姐夫到果園去稀果、剪枝,跟姐姐在家學做縫紉,跟妹妹超紅還有洪蘋、洪果跳童年的馬蓮開花二十一……
故鄉是那麼親切美好,故鄉是那麼簡單寧靜。渾濁的心靈被春雨蕩滌,泥濘的記憶被秋風吹幹。至愛親朋,無猜無忌;粗茶淡飯,有滋有味。姐夫洪富士就說,幫我管理果園吧,收入算你一份兒;姐姐首紅說,幫我做活兒吧,保你零花錢。
十五六歲的妹妹超紅說,教我寫作吧,等我大學畢業,掙錢給二姐一半兒;洪蘋、洪果也說,媽媽爸爸說了,有我們吃的就一定有二姨吃的……
等我跟姐姐妹妹帶著蘋果到父母的墳前掃墓的時候,我的哭聲裏多了許多悲涼,同時也多了許多感激。媽媽爸爸一定能聽懂女兒的哭聲裏那些難以名狀的苦楚和悲涼,一定能在天上保佑女兒平安健康的……感謝父母生了姐姐,生了妹妹,生了我,讓我們不孤單,不寂寞,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能相互照顧……
然而老大的感情落差和世事變故最終還是將我擊倒在地。我的身心在那一場場疾風暴雨的風吹雨蝕之後,變得體無完膚,千瘡百孔。在精神的極度抑鬱中,在情愛的極度失落裏,我終於病倒了……
最著急的就是姐姐首紅。除了她自己全天候不離我左右精心照料我,還一遍又一遍地敦促姐夫洪富士說,你當年用“三大改造”讓我得到了幸福,現在我妹妹這樣了,你倒是也想個什麼辦法來救救她呀!
姐夫洪富士聽了就說,我何嚐不想啊,可是你也得容我時間來想啊。過了幾天姐姐就追問,你倒是想出好辦法來沒有哇。
姐夫洪富士就說,想是想出來了,可是我計劃的“三大拯救”方案才構思出“兩大”,還不夠你說的“三大”呀。姐姐首紅聽了就說,還轉啥呢你,有“一大”就實行“一大”,有“兩大”就開始“兩大”,幹嗎非要等到四眼齊呀!等你都想齊了,我妹妹她……姐夫洪富士就趕緊說,行行行,我有一個開始一個……
姐夫洪富士對我頭一大拯救是改變我的起居和生活環境。
他特地跑到城裏買了一車東西回來:在樓頂的水箱旁安了太陽能熱水器;將我的臥室傍邊的一個小房間改造成一個帶浴盆、坐便和洗麵池的衛生間,裏邊還購置了我喜愛的沐浴露、洗發膏和浴巾、浴袍等等;將我炕下鋪的塌塌米撤走,換上高級的席夢絲炕墊和高級羊絨被褥,還特地掛上了蚊帳;在我的炕前鋪上一塊花色精致的絲毯,同時為我配備了鬆軟的拖鞋、睡衣;將我的臥室換上了鋁合金門窗,安上了帶劃道的遮光窗簾和紗簾;還在買來的新寫字台上安放了溫馨的護眼台燈、精巧的台曆以及釘書器、曲別針、膠水和紙筆等等;還將我帶回家鄉的書籍和他新買回來的一些工具書擺上了新買的書櫃裏;靠窗還擺放一對真皮沙發和實木茶幾,上邊還配套了一套雅致的景德鎮的茶具;就連牆上的掛鍾也換成了沒有滴答聲的“掃描”鍾;最讓我感動的還不是那台當時最高檔的日立牌彩電,而是一套帶唱機帶卡座的組合音響和他給我購買的成套的中外古典名曲唱片和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