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不為別的(2 / 2)

不過由於伏翠是姐姐首紅最要好的朋友,也就跟姐姐首紅透露了喬納銀父親真正的身份——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先說我們到了伏翠家裏,說了一大堆家長裏短才談到關於我上學的問題。喬津輕就說,香紅上學沒問題,省文學院的院長是我老同事的兒子,副院長是我老部下的侄子,教務主任是我老同學的外甥……

伏翠聽了就說,聽你這麼一說,那文學院像你們家開的啦!喬津輕就說,還真差不多,所以我說香紅想去念書沒問題。

姐夫洪富士就問,還要辦什麼手續,或是滿足什麼條件嗎?喬津輕就說,其實什麼都不用,我一句話,香紅就能去上學;至於是否愛好文學,是否發表過一定量的作品,那都是表麵文章,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的——香紅不用,香紅隻管打好行李,備好學費,帶上我的推薦信,直接去上學就行了。

姐姐首紅就問,那要多少學費呀?喬津輕就說,沒多少,大概一年才八百塊錢。伏翠聽了就說,八百塊錢還不少哪,換成蘋果還不得兩三千斤哪!姐夫洪富士就說,不管多少錢我都給拿,隻要能讓香紅有學上,隻要香紅能學到有用的學問。

伏翠聽了就說,你看人家香紅的姐夫,天底下哪兒找去呀,隻要小姨子需要,出多少錢都麵不改色心不跳!姐姐首紅岔開話題問,香紅去學的文學,將來能幹啥呀?喬津輕就說,能幹啥?那可多了去了,像什麼報社記者、雜誌編輯、領導秘書、單位文員,反正跟文字打交道的地方都用得上。

即便這些工作都不幹,將來回咱們鎮的文化館來當個輔導員,那也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呀。伏翠就說,那要是文化館滿員,進不來呢?喬津輕就說,那就回家當作家,每天動動筆杆子,爬爬格子,完事把稿子寄出去,回頭就在家等稿費了——這麼說吧,一個好作家巴掌大的稿紙,比你老大一片蘋果院來錢快賺錢多……

伏翠聽了就對我說,香紅啊,你別聽你大姐夫說得天花亂墜,別期望太高,先學學問,等畢了業再想工作和賺稿費的事……

於是,我這個一點不懂文學為何物的人,告別了家鄉,告別了給我剪斷烏黑油亮的長發,留下無比傷痛的往事,帶著喬津輕的一封推薦信,在姐夫洪富士的陪同下,背著簡單的行李就懵懵懂懂地來到了文學院,並且在交齊學費後,順利地成了文學院青年作家辦的一員。姐夫洪富士在文學院的客房裏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返回了。

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三百塊錢,說這是夥食費和零花錢,用完了就寫信回家,我就給你送來或寄來。望著姐夫那結實矯健的背影,想起他那些變廢為寶以及跟姐姐首紅的戀愛故事,真令我由衷地欽佩和敬愛,由衷地為姐姐和她的孩子們感到幸福……

突如其來的愛情讓人促不及防。

文學院,聽起來像個大學,其實就是省文聯辦的一個旨在培養青年詩人、作家、評論家的培訓基地。發的文憑不是國家承認的學曆,畢業也不包分配,所以才不用高考成績就能來上學。來這裏學習的人五花八門,各種各樣。老的已經四五十歲了,小的比我還小,也就十七八歲。不過他們都是真的文學愛好者,都從事文學事業多年,都在市級以上刊物上發表過一定量的作品。

前後左右一看,大概隻有我是個白丁,是個門外漢。履曆表上填寫的那幾部作品,都是喬津輕將他發表過的文章,用複印的方式換成了我的名字冒充的。他還安慰我說,千古文章一大抄,誰抄誰的誰知道……幸虧沒人核實、較真,不然認真起來我一定會因為穿幫露餡而無地自容、尷尬難堪到不知所措的。

漸漸的大家就都知道我是一張白紙了。

按偉大領袖說的,“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可是我這張白紙,陰差陽錯就鋪在文學的案頭,往上邊寫什麼、畫什麼都不由我自己,似乎文學院也不問不管,好像能寫什麼就寫什麼,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完全自由接受和自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