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人聽了,態度有所緩和。他還是鷹一樣盯著郎進進說,我還是那句話,我是個磨刀的,不是個賣刀的,你要是磨刀隻管找我,你要是想弄藏刀,趕快去找別人好了。郎進進見沒什麼餘地了,就說,那倒是沒關係——今後我有刀要磨就來找師父——那我就先回去了。說著就扭頭就出了磨刀人的屋子。
中年人手裏還拿著郎進進給的軍帽也趕緊跟了出來,不好意思地說,這個磨刀人是外地的,說話辦事都特別古怪,你別介意——趕明個我再給你打聽別人,要是有消息,我就去部隊找你——你把地址姓名告訴我吧。郎進進就笑著說,不用了,若是需要,還是我來找你吧。中年人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對郎進進說,那就到我家去坐坐吧,我家就在隔壁不遠,那個紅瓦的房子。
郎進進歸心似箭,就說,不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就犯紀律了。中年人也不再讓他,就說,下次你再來這裏一定到我家做客,我請你吃飯。郎進進說了謝謝就回身走了。到太陽下山的時候,他終於趕回了醫院,護士問他幹什麼了出去整整一天,他說他看天好,出去曬了一天的太陽……
回來跟山貓說一無所獲,山貓就說,藏刀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寶刀,看來你跟藏刀的緣分還沒到。郎進進聽了也不說什麼,出去一天也是累了,就洗洗涮涮倒頭睡了。可是睡到半夜他竟被一個驚人的念頭給弄醒了——他突然覺得那個磨刀人有些麵熟,是誰呢?在哪兒見過呢?在自己的親屬還是戰友的家屬呢?怎麼想也沒想出來。
這個念頭一直折磨到第二天也沒給他一個理想的答案。看見他鬱悶,山貓就把自己的藏刀遞到他的眼前說,你先拿著用吧,我的腳脖子一半會兒好不了,也用不上。郎進進就說,刀上有你的名字了,我不要。山貓就說,也不是給你,我是讓你先用著。郎進進就說,我倒不是急著用它,我是夢想著有自己的一把藏刀。
山貓就說,那你就等我的腳脖子好了,親自領你去淘換,保證讓你有一把刻著你名字的藏刀。郎進進聽了心裏有了些須安慰。眼下有沒有藏刀倒是次要了,那個似曾相識的磨刀人卻整天在他的腦海裏縈繞,特別是在夜裏——會是誰呢?怎麼越來越覺得眼熟了呢?郎進進就在自己的記憶裏快速回放自己的記憶,搜索所有類似的線索……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就是當年梅姨家的木頭叔叔……就是他吧——那時候自己才三四歲,就住在梅姨的家裏,天天都能見到木頭叔叔,後來木頭叔叔還跟蘭姨結婚了,可是等蘭姨懷上了竹兒,有一天他卻突然消失了,再後來,父親為了接濟梅姨家,就娶了蘭姨做妻子,蘭姨就生下了木頭叔叔的女兒竹兒……
不會吧,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兒?有一天郎進進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猜疑了,他就決定再去見見那個磨刀人,幹脆直接問問他是不是木頭叔叔……郎進進就又去到了磨刀人的住處。
看見是郎進進,磨刀人就說,磨刀?郎進進就把山貓借給他的藏刀遞過去說,磨刀。磨刀人接過刀去用目光看了看刀鋒,就說,這刀挺快的,不用磨也能用。郎進進就說,我還想讓它更快——我給你雙分的磨刀錢。
磨刀人就說,刀磨得太快會傷著自己的。郎進進就說,多加小心不就行了嗎?磨刀人就說,何必呢,夠用就行唄,幹嗎一定要飛快呢?郎進進就說,我要磨它,自然就是要派上重要的用場,你隻管給我磨快,別的都由我負責。
磨刀人就說,年輕人,這把藏刀的鋒利程度其實已經夠了,如果再快,就充滿殺機了,無論你是要傷害他人還是要傷害自己,我都不會幫你的——收回你的藏刀吧。郎進進突然話題一轉說,師父貴姓?
磨刀人眉間一跳,鋒利的目光直插郎進進詢問的眼睛,郎進進無力承受,就趕緊避開說,我隻想隨便問問。磨刀人就反過來問,那你貴姓?郎進進聽了就說,我姓郎。磨刀人的眉宇間又是一跳,問道,你是哪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