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當天來回,往返機票打折完了也要一千多,就為了見她一麵,一千多就這樣花掉了,更何況,他和她一樣,是個工薪族,深圳的工資會比這裏高一點,可是他的錢也辛苦掙來的。她在一陣暖暖的感動裏,知道他會為她這樣做的,他已經這樣做過了。幾個月前,湯小岸要把孩子送回老家讓公婆帶,她先生推說工作忙,讓她一個人帶兩歲的孩子坐火車。她想正好她先生不去,是和他見麵的好機會。說好了他坐火車從深圳來,她坐火車帶從福州去,在老家見麵。電話裏她流露了一句,如果他在福州就好了,就能幫她一起帶孩子回去了。他很認真地問她,是不是希望他先飛到福州,再幫她在火車上帶孩子。然後他就訂了機票,因為訂的時間遲了,隻有全價票,那次,湯小岸感動的近乎憂鬱,被愛的感覺竟然是憂鬱的,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種氛圍裏。那次火車上,孩子很調皮,她卻能安心地一覺睡上兩個小時,因為他帶孩子。然而,現在他說他再來,湯小岸卻沉默了,她怕被發現,她怕她的安穩受影響。一遇到有風險的事她就會這樣,退縮,顧慮,什麼都來了。她是隻能得到不願失去的。哪怕是她不想要的東西她也不願失去。
電話那頭顯然有失望,但是照舊是寵著她的:沒事,隻要你心情好就好了。電話那頭那個聲音幽幽地說。
我睡了——帶點詢問帶點幽怨的,那種口氣就象個十六七歲的小女生,在情人麵前,湯小岸是可以忘掉自己年齡的。她掛斷了電話。
電話放了她才後悔起來,最想說的忘了告訴那個人,她其實最想說的不是那塊真的玉,而是那個假的瓶子。100萬就這麼打了水漂了,打了就打了,打了也不可惜。毫不在意的。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麼都是可以輕輕舍棄,連百萬巨款也可以,而且舍棄了以後,也不心疼的。
突然,象電石火光一樣,湯小岸的心在黑暗中突然被照亮了。舍棄,不心疼,不在意,這幾個詞象堅實的磚頭,撞向湯小岸心底頑固的大門。處在撕扯中的心突然平靜下來,混沌中有一扇大門開了一條縫,一線光照了進來。她甚至很想和李由豪說說,當然這個想法太天真,也用不著,但是她真的把他引為同道,因為她需要他那種對舍棄淡定自若的心態,她沒有,她缺乏,然而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玉壺春雖然和她內心的秘密毫不相幹,卻給了她很大的勇氣。在黑暗中,她激動的身子微微戰抖,好象不該躺在床上而是應該馬上衝出去投入一場殘酷的決鬥,有緊張有恐懼但身上卻充滿了不知道那裏來的巨大能量!她並沒有立刻打電話給那個愛她的人,告訴那個人自己這種的體驗,她把這種體驗放在心底,自己享受著,好象重新活了一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