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臣妾便要感激皇上嗎?”
李翼安心底的寒意漸達眼底,他身為至尊的皇帝,麵對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質問,竟氣得半天隻說得出這一句話來:“你休要不知好歹!”
陳恙芯感受到麵前李翼安已然怒火中燒,他隻是勉強壓抑著罷。可自己也並不願多言,今日李翼安會來,陳恙芯的確是訝異的,雖不知他存著什麼心,但初衷定不是為了吵上一架。
於是陳恙芯不再說話,低垂眉眼,黯然神傷。
那在李翼安看來分外楚楚可憐的模樣澆熄了心頭的焦躁怒氣,隻得軟下心來,歎氣道:“你果然還是怨朕。”
可陳恙芯依舊不語,知道自個開口將盡是傷人的話。
“回答朕!”
良久的無言對質後,李翼安無法從陳恙芯毫無波瀾的眼裏看出絲毫情愫,對她的憐惜換來的是陳恙芯更深的無視,他隻得強力握住她瘦弱的肩膀,陰鷙的麵容駭人。
陳恙芯氤氳霧氣的眼凝望著他雙眸,好似在問“你真的想聽嗎?”
眼前的人,含水美目泛著漣漪,李翼安喑啞道:“無論你對朕是怨是恨,總要說出來,叫朕明白。”
“臣妾不怨皇上亦不恨皇上……”
“不過是如同稼軒居士所言,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罷了。”
既無愛怎生恨呢?
李翼安久久望著她,隨著這話的含義通透,神情愈來愈冷冽,陳恙芯那掩不住的譏諷寡淡好似將他皇帝的尊嚴踩在腳底,卑微如塵埃。
他的聲音黯啞低沉,帶著濃濃慍氣:“你是在告訴朕,朕在乎你、寵你、愛你,你從未相信。”
“而你無怨無恨因你從未真心愛朕。”
原來當年初遇時陳恙芯那句半開玩笑似的話當真隻是她的玩笑,而自己鄭重其事的回答在她心裏也並非承諾,而是隨口戲言。
陳恙芯暗自歎服李翼安的敏銳,隻言片語他可以小觀大,將她難言之隱全盤皆出,猜個滴水不漏。
“皇上身在帝王家,又何曾信過,又何曾愛過?”
陳恙芯知道,自己這顆才險些保住的腦袋,此刻又岌岌可危起來,但她從來就是個任性的人,尤其是此番從死亡邊緣擦肩而過,陳家輝煌一去不複返,從此她身上還背負了更多罵名與流言蜚語,如此生死離別怎還放在眼裏。
“朕竟不知你如何以為愛······”
“朕以為,縱然天下人不懂,你定會懂。”
“可你,叫朕失望透頂。”
李翼安周身寒氣逼人,落在陳恙芯麵上的目光似利劍穿心,漆黑幽寂的眸如一潭死水,他退到床帳之外,深沉的臉更隱沒在黑暗裏,顯得壓迫可怖。
他那些頂著壓力和非議的行為,暗自掙紮,隻為了保護眼前這個心愛的人,可這個人毫不領情,對他既無愛亦無恨,不悲不喜,連一絲相信都不曾有。
“是,臣妾叫皇上失望了,臣妾不懂。”
“看來是朕這些年對你太過縱容……”
“朕要讓你知道,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皇帝會做出什麼行為,一個不受寵愛的嬪妃該是什麼樣的下場。”
他本不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帝王嗎?而自己也本就是一枚被爹爹,被他握在手中名為“寵妃”的棋子。
陳恙芯隔著薄紗重重,看不清晰李翼安陰鬱傷痛的神色,可從他拒人千裏之外冷漠的話語中,陳恙芯內心深處產生了些許動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沒有看破?
“翼安……”
滿心不悅痛心疾首的皇帝疾步離開了這個芬芳馥鬱之地,即使身後那句婉轉呼喚讓他不自禁想要停下腳步,可九五至尊一身傲骨,讓他選擇決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