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季春,芳菲人間。
那日半夜胡錦繡腹痛不止,慌忙喚來曾太醫,曾太醫穩心將她脈象一探,又見她腹痛非平日模樣,扭頭對梔薇喚言:“娘娘要生了,快去喚產婆來!”
夜晚的靜謐被徹底打破,小宮女們東奔西走,點燃一盞盞宮燈,漆黑的安和宮霎時熒熒閃閃亮堂起來。
胡錦繡肚裏這番鬧騰,驚醒了大半個沉睡的宮殿,來得最快的是太後。
太後她老人家,夜裏睡得極淺,當通報的小太監路過慈寧宮,殿外漸漸四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連守夜的小宮女都尚未清醒,太後自個就聞聲下了床,得知是繡妃將要臨盆,二話不說披了裘衣匆匆往安和宮趕去,待通報的小太監還差那兩步腳到皇帝李翼安的寢殿時,太後這老身子骨已然跨入了安和宮的大門。
永和宮也沒得安寧,陳恙芯緊張得幾乎連頭發都來不及梳理盤妥,吩咐馨怡安排轎輦,自個隨手挽了發髻,單披一件外衫,催促著趕往安和宮。
馨怡見她難得慌亂,勸道:“娘娘,奴婢聽聞連皇上都未到,隻有太後在。您這麼忙急忙慌得趕去,怕是不好解釋。”
陳恙芯凝噎,可馨怡的話委實無不道理,便又吩咐小堃子稍微歇一歇,待她緩了神再不急不慢地向安和宮去。
故最後,陳恙芯的時間拿捏得剛剛好,不偏不倚是第三個來的。她依次給太後皇上請了安,太後一門心思在胡錦繡那,沒得空搭理她,倒是李翼安笑臉盈盈地看著陳恙芯,對屋內的情況顯得不那麼上心在意。
“繡妃如何了?”陳恙芯陪李翼安坐在一旁,太後守在胡錦繡內屋的屏風外,那心急如焚的模樣巴巴地望著產婆,恨不得自個進去替胡錦繡生了這個孩子。
李翼安並沒有及時回答陳恙芯的問題,他才剛到不久,繡妃的情況這一時半會也不清楚,但裏麵沒有傳來什麼緊迫的消息,不必要操閑心。
倒是麵前的陳恙芯,盡管麵色平和,儀態大方,但若是細瞧她,發絲胡亂,額間冒著晶瑩剔透的點點汗珠,外衫歪歪斜斜的罩在身上,裏衫的皺褶都未被撫平,春寒料峭,僅著薄薄兩件衣紗就出了宮門,著實太心急了些。
“朕許久未見你失態。”李翼安解下身上狐裘,還帶著熱乎乎的暖意,給陳恙芯仔細披上,係了個嚴實。
聽聞“失態”二字,陳恙芯略微窘迫,本以為自己表現的沒有那麼急迫,可還是讓人瞧了出來。
“現下看來,你與繡妃情分不減當年。”李翼安斷然不是個糊塗皇帝,雖不涉後宮事,可這嬪妃之間關係如何他是了如指掌,況且某些女人肮髒齷齪的那些心思,他自然察覺,隻是不愛管,更不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