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巍峨的皇宮占地雖大,嘴碎的閑人卻不少,短短幾個時辰,皇上重賞了陳將軍和芯貴這等子事便傳得皇宮內人盡皆知。

消息自然會落在儲秀宮裏,易怒的楊井榕聽聞哪還沉得住氣?秀麗的麵容上鋪滿激烈憤恨。

光瞧著榕貴人麵相,僾然柔弱清麗的女子,誰料性子截然相反。

“她爹是大將軍,這又立了功回京。皇上可不得寵著愛著,而我呢?沒有顯赫的家世、傾城傾國的容貌,皇上何時才能注意到我,我何時才能平步驚雲?!”

她毫無姿態的氣的反複踱步,臉色漲紅,聲音竟淒厲起來。

倒是她貼身婢女全兒冷靜許多:“主子,您先消氣,現下後位不還空著嗎?”

石破天驚般的一語道破,讓楊井榕這口憋著的怨氣霎時緩了下來。

“隻要芯貴妃不執掌鳳印,您便有無限機會,更何況,正因為芯貴妃的爹爹是將軍,皇上凡事忌憚三分,不然為何多年來皇上獨寵貴妃卻不立後呢?”

“此話有理。”過剛則折,能讓陳恙芯一步登天的亦能讓她身敗名裂,她楊井榕向來介意自己出身落魄,無顯赫家世的支撐,卻未思慮過,前朝後宮麵上各不相幹,實則息息相關,正因她沒有勢力背景固然不會被任何事情牽連。

楊井榕坐在鏡前閉目養神,文兒幫她梳理秀發,至於芯貴妃,楊井榕心裏緩緩散發出些釋然的感覺。

——

“皇上駕到!”永和宮上空回蕩著公公尖銳的報喊聲,宮門為了迎接皇帝的到來早早敞開,近日李翼安頻繁出入永和宮,尤其是餘暉落下之時,公公的宣報聲比那清晨的公雞啼鳴還要準。

芯貴妃的恩寵連綿不斷,可皇帝專寵於她對內廷後宮的人來講,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偏偏有人主觀臆斷推測皇帝有意封後,將陳恙芯這位始終處於壁立千仞的娘娘,再次拔高推上風口浪尖。

陳恙芯自知李翼安半點沒存立後的心思,這樣近乎炫耀的寵愛不過是一種慰藉補償和安撫陳將軍的作秀罷了。

替他寬好衣,陳恙芯退避了下人。

“怎麼了?”李翼安拉她入懷,修長的手指撫向她眉間。

“朕日日歇在永和宮,竟還惹你蹙眉?”

陳恙芯訝於她不為人知的小情緒也能被輕易察。

“皇上不怕落人口實,不孚眾望。”

“不怕。”李翼安笑得著實溫和,眼眸似水般望著她。

“我到是清楚,你是顧及爹爹的麵子。”

陳恙芯毫不顧忌的挑明,是情理之中又預料之外的心直口快。

“若朕不願,誰能逼迫?”李翼安親昵地觸碰她的鼻尖,陳恙芯還未來得及接話,便被他以特殊之式封堵住口······氣息立即混合淡淡龍涎香,李翼安對她的吻總是柔軟綿長,繾綣糾纏著,雙手附在腰間,帶來溫熱的觸感。

“恙芯,相信朕,朕不一生負你。”耳邊呢喃低語,像三月的春雨,綿綿不斷,勾人心魂。

明月高升,熠熠生輝,仿佛能帶走落魄人的靈魂,在偌大的紅牆深宮中,永和宮內迎著月光的芍藥花悄然落下幾片花瓣,隨著夜風吹拂,構成一幅溫柔的水墨畫。

宮殿的森嚴威儀,冷硬無情抵不過一夜旖旎春景,佳人乞求哀盼,如履薄冰換一夜鴛鴦帳暖。

李翼安已熟睡,漆黑的發長瀉而下泛著隱隱流光,清雅至極,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他身邊時常圍繞著一股若即若離的冰冷氣息,是身為帝王的高貴與疏離,陳恙芯微微撐起身子,用指尖輕觸到他的耳鬢,凝視著這張看了許多年,俊美的不得不讓人暗暗驚歎的麵容。

這個高高在上的人,一如當年初見的熟悉,又如現在這般陌生。

“帝王之家何來一生?”暗夜中,傳來陳恙芯極輕的歎息。

——

迎春結苞,至璨爛薆薆,盛極而衰,花瓣落矣歸為黃土。陽春三月,是桃花綻放的日子,須臾一月而逝,皇帝依舊對芯貴妃恩寵不絕,甚至未減半分。

可並非所有人都如同貴妃那般安常處順。

在這短短月間,繡妃的父親正一品領侍衛大臣胡儀東多次在朝堂之上進言失策引發李翼安不滿,日積月累下來,李翼安竟怒將他懲罰調離京城,派去邊疆行事,那頭將軍才從邊疆歸來,這頭胡大人又受累過去,引來紛紛議論。

身為領侍衛大臣,自李翼安登基以來,他就從未離開過皇帝身邊,這次突然離京必有蹊蹺。有人說李翼安這樣做是有意將其貶之,有人說他與皇帝起了嫌隙,所以刻意冷落,李翼安嘴上說著安邦建國自有安排,可誰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流言蜚語漸漸大了起來,尤其成為了後宮的女人茶餘飯後的新談,她們自然而然的將焦點引到了胡錦繡身上。胡錦繡進宮三年不爭寵,也不受寵,眾人心知肚明她進宮全然是因為她的父親安排,她冷淡皇帝多年還能居妃位,靠的也是胡儀東在李翼安麵前的重用認可。

可如今李翼安態度轉變,直接將一品大臣調離京城,可知她胡錦繡離冷宮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