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於熬夜(2 / 2)

寒風簌簌的吹著,柳曦沒有久留,攏了攏大衣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這裏葬著的三位故人都是和他有著莫大淵源的人,隻是再深的緣分也終究敗給了時光。

出墓園的時候,剛從兜裏摸出車鑰匙想開車離開,誰知一抬頭竟然看到了站在他車旁的軒馨,看樣子軒馨也是來看人的,出來時也恰巧看見了他,她和當年讀書的時候差別很大,大概歲月總喜歡將人變得麵目全非。

他倒也不是感慨,隻是打心眼裏不是那麼願意看見這個人,在親眼目睹了這個人是如何將自己心尖尖上的人逼的劍走偏鋒後,他真沒辦法如當事人一樣對她一笑泯恩仇。

走下階梯,是軒馨先開口說的話,“來看教練?”

柳曦:“是,你……”

軒馨一笑,“我來看看父母,好歹一場血緣!”

柳曦一聲冷笑:“沒想到當初反手插閨蜜刀的軒小姐也會有這種認知!”

柳曦的諷刺毫不委婉,甚至可以說帶著攻擊性,但是軒馨卻好似沒一點惱怒的感覺,坦然的像完全不是在說她,她聳聳肩,“立場不同,各有無奈!”

柳曦隻覺得一股惡寒由脖子處鑽進了心底,原本抵觸的情緒瞬間被轉化成了怒氣,“無奈就可以罔顧人命,無奈就可以波及無辜?崔念真的命,教練的命一句無奈就可以抵消?”

軒馨:“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意外!”

柳曦:“嗬……意外……煮雪因為你挨得那兩刀,我永遠記著!”

軒馨:“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以為我還怕你們記恨嗎?我這種人早就活在地獄裏了,還會怕更糟嗎?”

柳曦:“嘖……你的三觀至今無人能拯救,還真可悲!”

軒馨:“柳曦,我可悲還是你可悲?季煮雪已經嫁給林晨了,你呢?你算什麼?”

柳曦:“有你這種思想才可怕,她嫁作他人婦她就不是她了嗎?暮陽如若沒有娶你,是不是回過頭你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對他下手?真的是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軒馨:“你為什麼就是對我帶著那麼大的敵意?就因為煮雪?”

柳曦:“崔念真當年如何丟的性命,教練當年如何遭人算計,我是見證者,也是參與者,你以為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要跟你虛與委蛇嗎?有什麼必要嗎?”

軒馨:“嗬……那又如何!你以為你們現如今得到的一切又多高尚嗎?這一切不過是建立在季聆雨的犧牲上,建立在一個又一個人的犧牲上!”

柳曦不說話,手中的車鑰匙按下開鎖鍵,一聲嘀,他大步上前,拉開車門,發動引擎駕車揚塵而去,是,沒有人高尚,犧牲了那麼多人才換來如今的安穩,可是,他們從未故意去犧牲他人來換取自己的安枕無憂,從開始,不管是他還是林晨,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心去做事的。

軒馨在故意曲解他們的性質,但是他知道,不一樣的,一直都不一樣的。

那場鬥爭裏,沒有誰是完好無損的,很多人本不該被無辜卷入,其實為什麼最後季煮雪會放過楚媛?不過是覺得直到最後,大家都是被命運推著走的可憐人罷了,他們可以選擇饒恕楚媛,卻永遠不會寬恕軒馨。

崔念真那件事其實他和季煮雪都明白,以楚媛,根本做不到一個人將崔念真吊掛在樓上,楚媛在裏麵也不過是個被利用者,被最信任的人設計,遭到最深刻的背叛,她其實和季煮雪何其相似。

他開車在公路上疾馳,心理說不上來的滋味,過往種種,猶如煙雲,但是人都是從過去走過來的,誰又能真的擺脫呢?

車開到啟明辦公樓下,他也不下車,隻是疲憊的靠在後靠上,有時候,心裏最直接的感覺是很容易將理智打敗的,就好像今日他明知軒馨的那番話是扭曲了的,他們從來不是一道人,做的事本質也不同,可是那些一路走來或多或少留下的遺憾和悲愴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任他再強的心理建設,仍舊也會被那種低落複雜的情緒打敗。

說來說去還是當初太年少,能拚死護全的東西和人太少了,人不斷的經曆,不斷的往前走,沉澱在骨子裏的東西越來越多,知道了自身的渺小,也知道了身負重任的不易,所以少了年少時的叫囂,尖刻與戾氣。

就像暮陽說的,林晨不能辜負那一雙雙信任的眼睛,那他就辜負的起嗎?

再多的情緒,在獨自低落後還不是隻能嚴嚴實實的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