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哪有什麼公平的事,有些人努力一輩子得到的或許還不及人家隨手給你的。
柳曦鎖了車從後麵大步流星的追了上來,她倒也沒有刻意等他,但是卻像是約好了一樣,兩人竟然同一時間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柳曦作為老大,坐在了會議桌的主導位,蘇瑤作為第三大股東坐在了柳曦的右手位,首先是百無聊賴的開場白,形式這種東西以前誰都討厭,但是當你身處高位時,也不得不自發無趣起來。
會議從開始到結束一共用了兩個多小時,蘇瑤在大家麵前倒是顯得毫不怯場,對著一屋子的老狐狸,也沒刻意去裝深沉,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子,該問候問候,該微笑微笑。
隻是在柳曦宣布完她將接替應卿時成為公司的第三大股東時,眾人明顯不屑了,蘇瑤沒有去計較那些輕蔑,隻是落落大方的站起來首先感謝柳曦的厚愛,其次表示自己的好運,最後又道自知能力不夠,今後公司做任何決定,在她足夠有能力擔起股東這個責任前,她都不會參與抉擇。
簡而言之就是,我雖然繼承了應卿時的股份,但是你們的公司該幹什麼幹什麼,完全不用還怕我興風作浪,完全不用在意我這麼個小嘍囉。
會議她沒有參與到最後,隻是表完態以後顧自拉開會議室的門走了。
柳曦開完會出來發現她還沒走,於是走過去,正想開口詢問時,突然聽她說:“柳先生,晚上有空嗎?想請你看場電影,我做兼職賺的錢買的票!”
柳曦:“這是答謝禮?”
蘇瑤:“算是吧!”
柳曦:“那我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蘇瑤:“晚上八點,萬達影城,我在那裏等您。”
柳曦:“行吧!”
蘇瑤說完向他揮揮手便轉身進了電梯,不知道是不是柳曦的錯覺,在那一刻他感覺蘇瑤步伐輕快了不少,盡管她一直都是表現的不急不躁,但是在走進電梯那一瞬,明顯露出了那個年紀該有的姿態。
他以為在知道了那樣的事以後,她至少會傷情很久的。
想著想著這個人竟然笑了起來,內心正一點點被某種情緒填滿,曾經林晨對他說:“人心都是有裂痕的,我的有她填滿,那麼你呢?自欺欺人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望了一眼身後的會議室,他想,人一輩子要是連困頓掙紮都沒有,這樣的一生該是何其無趣,走出了綿陽,看到了外麵的天,外麵的景,外麵的故事,他的那些真就不算什麼了。
有時候,三五年走不出的那一步,走出去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一生,你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有人叫你柔腸百結,有人叫你愛恨交加,有人叫你豁然開朗,有人叫你心懷善良。
像他這樣的人,走至如今手上早就算不得幹淨了,越是在泥濘裏長期行走的人越是稀罕難得的幹淨與純粹,而這個兩年前無意伸手幫助過的女孩子無疑成了他眼中那點難得。
她身上有種韌勁,之所以這麼說原因是在他了解到她背後的一切後,要把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交給一個不曾深交的人,事先他肯定是要去做一番調查的,在助理將那疊資料交到他手上,在他赫然看到“十歲父母離異,蘇峻外遇公然上門叫罵,然而蘇太太並未在家,年僅十歲的蘇瑤在小三罵完以後,站在門前不緩不急的說到‘與其在這裏撒潑打滾,不如回去想想要不要好好找個人嫁了,畢竟蘇峻即便是離異了也不會扶你上位,蘇峻能在我母親懷孕期間讓你爬床,足以說明他的本質,何況離婚協議上附加的條件,蘇峻不能娶你,即便不拋棄你,你也永遠隻能是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和我母親比起來,你算什麼?’”時完全驚訝於她的鎮靜,其後資料顯示,其實蘇峻與蘇太太的離異完全是蘇瑤一手促成。
發現了父親的背叛,蘇瑤憤怒卻不言,事後母親莫名其妙的流產,險些一屍兩命,這才真正的激怒了她,在母親出院後她親自帶著母親去捉奸,至此所有敷衍與虛情被打住,蘇太太傷心欲絕的和蘇峻提出了離婚。
然而蘇瑤十五歲時蘇太太還是因病故去了,自小遭遇家庭巨變,她在其間是受害者亦是推動者,不知道蘇太太的早逝有沒有成為她內心深處的一處隱秘傷口,身上背負著那些繁瑣的枷鎖的她在失去應卿時後還能挺過來,如今泰然自若的站在他麵前,不是堅韌又是什麼呢?
當初在一念之差間他叫教練身陷牢獄之事就,至今是他的一處隱秘心事,蘇瑤在母親和應卿時的故去裏承擔著所有愧疚,他沒辦法想象她是如何挺過來的,隻是偶爾在她的博客裏看到她發的隨筆,才知這丫頭也有需要傾聽的時候。
是啊,人都是血與骨做成的,誰就一定能在種種沉重裏毫發無傷的將一顆拳頭大小的心練就的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呢?
隻是痛至深處,有苦也難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