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他的身上,沒有所謂的身居高位者振臂一呼諸侯拜服的王八之氣側漏,有的隻是一種樸實無華的淡然,或許是這個年紀的內斂從容,在他的身上才不顯得突兀。
很普通的一個老頭。
起風了,有些寒意的風吹拂在他那皺紋深鎖的眉宇間,竟然令他有些莫名的愜意舒適之感;警衛員遞過來一件大衣,卻被老人輕輕揮手,謝絕了警衛員的好心舉動。
時間仿佛過得很緩慢,明明知道那山上,或許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但是這個老人腳步卻是不急不緩,一路點評這山間風景,明顯不是很健談的老人,卻有種文人雅士更加出格之舉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自始至終,一個一身很正式的西裝革履青年人跟隨在老人的身邊,他足以用眉清目秀來形容,舉止之間,雍容淡雅,不驕不躁。
“葉孤嶼收了兩個好弟子,一個是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並且張揚跋扈不惜一切代價為他正名的葉家紈絝;另一個則如同山間之泉,溫從而內斂,一個張揚,一個內斂,是兩個極端,但是他們都有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幫助那個男人,我說得對嗎?鎮南!”
老人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輕聲問著身邊那個一身正裝打扮的青年人。
青年人心跳沒來由加快了幾分,所謂伴君如伴虎大抵便是如此罷,就連早就自詡遇事沉著冷靜的他,不免有些心悸;因為眼前這個老人的身份,可以算得上開國之後屈指可數的元老,還是那種碩果僅存級別的。
青年人深吸了一口氣,眸子晦暗不明,不知所想,半晌之後才說道:“人這一輩子,總會施恩於一些人,也會得罪一些人,虧欠一些人,這些都無可避免,何鎮南做事,但求無愧於心罷了,至少,不會被噩夢驚醒。”
何鎮南!
曾經南方地下世界梟首何宗文的養子,也是葉孤嶼的大弟子,葉輕翎的唯一同門師兄。
這個據說無心戀權,卻極度癡迷於跳舞的男子,誰也說不清他內心世界,到底是一方淨土,還是一堆塵埃,無從考究,抑或是,一種深深藏在深心處的野心?
誰又知道呢?
那個一直深深暗戀著他的血蠍子林嫣然,抑或是知道一點的吧?
老人很認真的回味著何鎮南的這句話,而後轉過身來,輕輕拍了拍何鎮南的肩膀,有些歉意的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何鎮南沒來由神色微微一變,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苦楚,而後苦澀的一笑,道:“他不死,或許南方地下世界無法真正的洗牌,縱使他曾經待我恩重如山。”
老人有些噓噓感慨,或者是歎息那些一輩子勾心鬥角,廟堂江湖的爭鬥,天下熙攘,皆為利往的一場又一場的鬧劇,世間百態,世態炎涼。
何鎮南突然眸子之中陡然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殺意;所有開道士兵幾乎在同時如臨大敵。
所有人幾乎在同時抬頭,仰望著那座石階。
全體戒備!
一個女人,悠悠然從石階之上下山。
她如同秋天的精靈,在這個季節獨舞。
這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女人,將近四十歲卻依舊風華絕代。
--血珊瑚!
她居高臨下,顯然早就看見這一群上山的客人,隻是在她若秋水般的剪眸之中,卻隱藏著一種來自骨子裏麵或者說靈魂深處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