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18(2 / 2)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這兒?”

“這是最後一關,你既知必勝,以你個性,決不會輕易放過,勢必會來討這一功的。”

這會輪到被包圍中的金老菊不甘心的問:“你是怎麼識破我的身份的?”

溫柔香笑道:“你差點把我們淹死在困龍峽裏,我便起了疑心。我扮成銷魂姑娘的目的,也旨在找出誰忠誰奸。”

金老菊豆大的汗涔涔的淌下:“你自己也夠奸的了。我真笨,我在香溪野店的燭火裏放了溫老三的毒,一下子就給你著人給打熄了蠟燭,我還以為隻是巧合。我真是笨。我應改名為金老蠢才是。”

“對,這時勢裏,要當好人,也得要當一個夠奸的好人,才不受人欺;”曾經是“銷魂姑娘”的溫柔香道,“如果在忠奸、黑白中選了當忠的,在白道上,也得夠凶夠惡,去應付惡人凶徒,才能自保保人。”

金老菊氣惱地轉向絕代單驕:“你!?你不是中毒死了的嗎?”

“本來是的。但女神捕在我跟你同去‘屠鬼屋’之時,不是遞給一封信讓我交‘下三濫’何家何元鬱三叔的嗎?那封信其實是給我的,要我當心你。”絕代單驕冷峻的眼神在看向那假冒的銷魂姑娘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感情,“我中的是你的毒藥,溫姑娘是溫家一流好手,沒什麼毒力她是不能解的。信封裏附著的解藥,是專解溫暖拿手毒藥的。”

金老菊長歎道:“我是棋差一著,可是梁水呢?是他殺了梁茶,但並沒有留下破綻啊。”

“有。”

女神捕吟吟笑道:

“梁茶死得太離奇。我過去拂了拂他的發梢,就發覺他有兩個凝著黑血的洞,那是毒牙的。”她清明冷定的道:“梁水的外號叫什麼來著?不是他,梁茶豈會全無防範?”

“你說的對,”金老菊苦笑道,“我們就吃虧在於對你全無防備。”

“我們錯了,”查某也慘笑道,“我們不該小看你這一個女流之輩。”

女神捕笑。

“不過,我們的鬥爭仍沒有完,但我會讓你們有公平決戰的機會。”她說,“我選查某,金老菊則由你們四位中其中一個單挑吧,好嗎?”

遇上她誰都沒有辦法。

──她的武功,出了名是:明明出的是手,但動的卻是腳;看來打的是甲,但挨揍的往往是乙。簡直防不勝防,絕對不可估計。

金老菊和查某這十惡不赦之徒,到這地步難道還能拒絕不打嗎?

沒料,梁傷忠、歪嘴少校、吃沙大王、絕代單驕卻一齊異口同聲道:

“不好!”

這次連女神捕也歪了歪頭,側側臉看他們,神情真像一隻見到了小蟻兒正攬行而過的貓兒。

“你不是說過嗎?對付惡人應該要用惡的手段!”吃沙大王、絕代單驕、梁傷忠和歪嘴少校這回都心同此意的道:“對付他們,還講究什麼一對一!咱們一齊把這些欺人殺人慣了的家夥宰了算了。”

女神捕聽了,很有些啼笑皆非。在她自己心裏,也不免閃過了這個問題。

當一個奸的好人,如果太奸了,不擇手段,達到目的,還算不算是“好人”?

做一個忠的惡人,要是太惡了,以惡製惡,以暴易暴,仍算不算得上是“忠的”呢?

自己這樣做,還能算是捕快嗎?直道而行,會不會成了無法無天?到底依法執法,還是知法犯法?

這樣做,對還是不對?錯還是不錯?錯得對一些?還是對的錯一些?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錯和對,是不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事而異?如何分錯對?怎樣定對錯?

你說呢?

──或許,還是贏得了勝利再說吧。失敗者的話,人們總是聽不清楚,曆史也總是記不清楚的。

── 溫瑞安《銷魂》全書完 ──

稿於一九九二年六月一日:“新潮”刊出我寫商魂布、永樂寫小方、雜誌請梁、何及刊出與倩的合照

校於一九九二年六月初:金大朱、今夜星光燦爛、小黑、大粒黑、大當十、小灰、順嫂分別逝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