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粲然一笑,那精致秀氣的手一張,像喚三隻聽話的愛犬一樣,三支箭颼、颼、颼地回到唐方的手裏,乖得就像三支羽毛一般。
塵埃碎屑,紛紛降墜,唐不全也落到擂台上來,衣上盡是木屑,破損處處,十分狼狠。
“好,唐方,你狠!”說完,他就走下擂台,身上紅袍,也破了三個小孔,看去分外矚目,一拐一拐的走到人群中去,群眾馬上為他讓出一條路來,他扶起雷暴光,正要走,忽聽唐方說:“慢!”
唐不全滿目恨意和戒備的回身。
“那柄斧頭,”唐方說,“要還我。”
唐不全冷哼一聲,拔出了斧頭,雷暴光低嚎了一聲,人人都看得見唐不全手背脹滿了青竹蛇般的青筋。
他甩手把斧頭自紅袍裏麵一轉,便扔向唐方,然後扶著雷暴光,恨恨而去,後麵還緊跟雷變抱著傷得無力再戰的楊脫。
唐方左手一抄,接下了斧頭。
黑黑的小斧在她白生生的小手裏閃出一道黑光。
直至唐不全攙扶著雷暴光的身影蹣跚消失後,大家才震天響地的喝起采來。
其中采聲最是忘情起勁的,當然是“行雲流水”徐舞。
絕大部份的掌聲,是在眼見唐方獲得全麵勝利之後才響起的,隻有徐舞、鐵幹和他的手下們除外。
徐舞在前一日還敗在唐方手裏。
──可是他看到唐方的勝利,要比他自己得到勝利還興高采烈。
其實,他仍留在“一風亭”不走,不是為了要參加楊脫和雷變勇奪雙魁的慶宴,而是在等。
他在等唐方回來。
他了解唐方。
──雖然唐方甚至不大知道、也不大覺察他這個人。
他覺得唐方一定會回來雪恥的。
誰都不知道,他來參加這次“一風亭”的“暗器大賽”,是特地來“輸”的。
──“輸”給唐方的。
唐方終於獲得勝利。
她出了口氣,並給予侮辱它的人一次教訓。
她站在台上,笑得彷佛她想要幸福的話就會幸福一輩子的樣子。
事實上,徐舞希望她幸福遠比自己幸福來得重要。
在眾人歡呼聲中,唐方正欲啟齒,(她要說話呢,還是另一個開得比花還燦麗的笑顏?)忽然,她像忽然給抽出了元神,似一朵失去了莖的花-般萎落於地。
眾人的喝采聲徒然止歇,黑黯的擂台上,隻見倒著一雙玉手和一張白玉似的臉,長發和披風一般的柔和黑。她就像睡著一樣的安詳。
徐舞大吃一驚,情急之下,一躍上台。
“山大王”鐵幹怒吼一聲:“別碰她!”也虎地躍上了台。
徐舞心亂如麻,一麵上前一麵搖手擺腦的說:“我並無惡意,隻是……”
鐵幹見他上前,猛地一拳打來,叱道:“好小子,想撿便宜!”
徐舞匆忙間架了一拳,因情急意亂,勁道不足,幾乎給鐵幹一拳打落台下,一時隻覺血氣翻湧,好生難過,幾乎就要當場一口血吐了出來。
“我不是……”徐舞撫看胸口,艱辛地道:“我怎麼會趁她之危呢……”
(是啊,我怎麼會趁她之危呢!)
徐舞第一次遇見唐方,他覺得她向他走來的時候,彷佛是飄過白雲飄過花草般的飄過來的。他的心震顫了那麼一下,使他不知道自己是極端開心還是太過受苦,之後他一直覺得心髒正在大力撞擊肋骨,使他竟沒有勇氣看伊第二眼。
他心裏雖對她念茲在茲,無時或忘,可是他竟記不起她的樣子,隻有一個陌生但有無限想像的音容,一種最親切而十分模糊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