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忍無可忍。
她出手。
她手上沒有兵器。
也沒有暗器。
她身上並無寸縷。
──她總不能赤裸裸的跳出來跟這些浮浪無行之徒動手吧?
她並沒有離開木盆。
盆裏有水。
她潑水。
力注於水,千滴萬點的水,在陽光晨色照出斑斕絢麗的色彩中,成了最密集而透明的暗器。
這些暗器雖還不能每一滴都把對方打穿一個窟窿,但至少把那些浮滑年少攻其無備的打得掩目的掩目、遮臉的遮臉,狼狽不堪,大聲呼痛。
這時,梅琪和古雙蓮已及時趕了過來。
唐方說什麼都是蜀中唐門最有權力的女人──唐老太太──的寵孫女,他們畢竟都不敢鬧得太過份。梅琪和古雙蓮一到,他們隻好哄笑散去。
唐方的花容月貌,其實早已使這一幹登徒子色授魂銷,隻是唐方憎厭他們若非浮滑無行,就是嫌他們使暗器的手段卑鄙陰狠,總瞧他們不上眼,從不假顏色。
這幹無行之徒,趁鬧闖入唐方住室,窺她出浴,之後多神魂顛倒,念念不忘。
倒是唐方自己卻真的咬牙切齒、念念不忘。
她誓雪此辱。
當天正午,比試繼續。在開戰之前,每人總要把“暗器囊”交予朱鸛火鶴檢核,以防有人淬毒和攜帶殺傷力強大的暗器上陣,可免傷亡。
──例如雷家霹靂堂的高手,向以火器成名,要是他們在暗器裏裝上強烈火藥,隻怕當者披靡,難免血肉橫飛了。
要是擅使毒藥的“老字號”溫家,或是雷家的“毒宗”好手,把無形劇毒喂在暗器上,隻怕不但見血封喉,連不見血隻遇風便奪人性命,更是防不勝防。
是以,參賽者的暗器都得要先行檢驗過。
畢竟,這種擂台比武隻為分勝負,而不是十冤九仇,非定生死不可。
唐方帶了十一種暗器,其中有兩種是她的絕門暗器。
她把鏢囊交給雷叔叔和五十七叔檢查。
然後,她便上了擂台。
雷變和楊脫笑咪咪的,眼色完全不懷好意:“唐小妹子,你可穿上衣服了,大家見慣見熟了,這回咱們就讓你一讓又如何?”
“唐小姑娘,自今晨別後,為兄可想念得很啊,我們哥兒倆,你選哪一個先上,都隨你意好了。”
唐方寒著臉、用力抿著唇,昂一昂首,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楊脫和雷變一齊笑了起來。“姑娘興致可真不小,胃口忒大的呢!”“一齊就一齊,是你叫的。咱們可樂著呢!”
唐方沒聽懂雷變和楊脫話裏的狎侮之意。
她隻聽到台下的怪笑和怪嘯。
她很氣憤。
她臉白如春雪,腰細如纖草,玉靨如乳,粉肌如蜜,眼色柔媚如夏月,眉宇間英爽如劍氣。她用力的抿著唇,以致兩頰陷了兩朵深深的梨渦。連欲泣時都是帶看兩朵教人眼神失足的梨渦。
她氣得要哭。
想哭。
(我不哭。)
(我絕不哭。)
(我絕不能在我鄙惡的人前流淚。)
她等。
她等他們上台來。
他們一上台,她就出手好好的、狠狠的、痛痛快快的教訓他們:
──好讓他們知道我唐方是不好惹的,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