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陽光傾瀉在小漁村中，葉成汐被牆外的犬吠聲擾醒，意識模糊地翻了個身，又被陽光照得緊了緊眼。再躺了一會，猛然想起今日是祖父要來的日子，立馬翻身下炕。待她穿戴整齊後出門，曲月恰好從河邊洗完衣服回來。葉成汐小跑過去，接過了她手中裝衣裳的木盆：“娘，祖父今日是要來接咱們回葉府嗎？”
曲月將手上的水漬拭淨：“對，他們應該巳時就到。”
葉成汐聽見後便笑著往院子裏跑，將木盆裏的衣裳一件件掛到竹竿上。掛上最後一件正要往回走時，鄰家的王婆經過，隔著木欄衝葉成汐喊：“成汐啊，你和你娘不是今日就要到京城去了嘛，怎麼還把衣服給洗了？”
葉成汐甜甜笑著：“王婆，娘說了，這些衣裳咱們不帶走，您幫我告訴村裏的鄉親們，這些衣裳和屋裏頭的東西，若是有合用的就帶回去。”說著走到木欄邊上，輕聲在王婆耳邊說：“您回家告訴小虎，我的那些個玩意兒都裝在一個盒子裏，我給藏在灶台旁那個縫那兒，他平日裏最喜歡玩了，我都留給他。”王婆聽了“哎喲哎呦”地笑著，又說了些“平安”之類的吉祥話才離開。
葉成汐回到屋裏，接過曲月遞過來的小米粥，捧到桌邊小口嘬著。喝了半碗時，葉成汐看著曲月從櫃子底下的夾層中，取出那些她從未用過的首飾和衣裳，還有那件大紅色的嫁衣。那上邊本是用金絲線繡了兩隻大氣漂亮的鳳凰，不過在三月前，祖父與爹爹過來，告訴她們爹爹原先娶的那位何氏病逝了，他們要帶她們回京都的葉府，並與娘大婚。那之後曲月便拆了那兩隻鳳凰，另外繡了兩隻。雖還是鳳凰，還是用的那金絲線，可總覺得沒有原先的神氣了。
葉成汐把碗洗淨後，曲月也已將行裝整理好了。葉成汐過去坐到曲月旁邊，張了張口，沒說什麼就又閉上了。曲月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問：“去了京都不比在這了，在人麵前不能失了禮數，知道嗎？”
葉成汐抬頭微微笑著：“娘，你放心吧，你不是從我五歲起就開始教我禮儀了嗎，我都沒忘記呢。”
曲月摸摸她的頭：“乖孩子，待會你祖父來了，必會有許多下人跟隨，那時你就要開始行禮了，別讓人小瞧了去。”
葉成汐乖巧地點點頭。曲月又問：“你方才是不是想問娘什麼？”
葉成汐抬目看她一眼，咬著下唇，歪著腦袋像在想什麼，曲月見她一直絞著自己的手指，不禁覺得好笑，點了點她的額：“再有三年就要及笄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丫頭似的。”
葉成汐低頭鼓著腮幫子嘟囔：“本來也沒多大嘛。”過了一會才抬頭問：“娘前日不是給我說了府中的人嗎，爹爹原先娶的那何氏，有個比我小兩月的女兒對吧。”
曲月點點頭：“嗯，那丫頭名喚君瑤。”
葉成汐又開始絞手指：“我記著呢，隻是她生母才逝去不久，我們就去了葉府，您替了她娘正妻的位置，我又替了她嫡女的位置，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曲月思索了一會：“我從前不是與你說過我與你爹的故事嗎？這事呢，府裏上下都是知道的，包括何氏與君瑤丫頭。他們都希望我們能回葉府，隻是娘想著這般回去，身份尷尬，於你總會受些委屈，所以才一直不願。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府裏的人會怎麼看我們。”
曲月看了看葉成汐有些詫異的眼神：“我知道你這些天都在想這事，我可是你娘，哪能不清楚你的心思。至於君瑤丫頭，你祖父說，她是個良善的孩子，也一直很想見見你，應該也不會如何。”
曲月摟著自己女兒的肩：“你若真怕她心裏有怨，到了葉府，便對她好些罷。”
曲月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輕歎一口氣：“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可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