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千絲萬縷(四)(2 / 2)

“晚了一步,想知道就不大容易。”他將她送到另一家藥鋪跟前,從袖子裏抽出那張方子來,拍了拍她的手,“去讓人瞧瞧這方子,等著我來接你。若是悶了後頭有茶肆,莫要亂走。”

長孫姒有些莫名地望著他,“去哪?”

“等你好奇的人。”

“哦。”

她點點頭,進了鋪子,裏頭熱情的招呼聲響起,南錚這才尋了處隱蔽的所在耐心地等著胡記藥鋪的動靜。他方才那句話說的一點也不假,這種不容易足足讓他等到近醜時。

對麵藥鋪緊閉的門微微打開隻容一人穿過的縫隙,沒有丁點亮光,姚濂出門的時候四處張望了半晌這才反手闔上門,快步往家趕。

胡記藥鋪在城北,需要穿過兩條街幾個窄巷才能見著自家小院。入了窄巷他這才緩下腳步,回望了來時的路長長出了一口,轉過身卻愣住了,“南……錚!”

倚在牆壁上的郎君聞聲慢條斯理地挪過視線來,問道:“姚伯父不是出城診病,需要十來日才能回渝州?如今怎麼半夜回來,也不著人告知我一聲。”

姚濂訕訕地笑了笑,“哦,我,我瞧完了病人,擔心你們的安危就趕早回來!你,不是應該在渝王府麼,怎麼守在這裏,找我有事?”

南錚看他神色鎮定下來,反倒笑了笑,“無事,隻是路過,瞧伯父一直待在胡記藥鋪裏不肯現身,便覺得我大概有何做的不妥之處,特來詢問。”

姚濂半晌沒說話,再回身時,有兩個持劍的勁裝郎君橫了他一眼,堵死了來路。他不得不湊近些笑道:“哦,那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這兩日碰上個棘手的病人。我一回來聽說了就去幫忙,不是不理會你!”

他點點頭,“那人得的是什麼病,幾日了?”

“什麼病還沒問明白,二三日了。”

“是麼?”他平靜地望著他,“胡記已經有多日不開張,就把病人關在藥鋪裏?”

姚濂的臉色有些僵硬,“這我就不曉得了,阿錚啊,天色也不早了,那小丫頭估摸著還在等你呢,你不先回王府麼?遲了有人會懷疑!”

“多謝伯父憂心,”他放下環住的手,抻了抻衣袖,“隻怕我們進王府的第一日行蹤就袒露無疑了!”

姚濂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那小丫頭同渝王本就是親戚,即使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你們在王府裏,等渝王回來早晚得見麵。”

他的手按上腰間的軟劍,“渝王已經回來了吧,否則你們要那麼多硝石做什麼?

他安和地笑著,有些嘲弄,姚濂心頭急跳,“哪裏那麼多硝石,隻是采買些入藥!”

“入藥?隻是入藥就需要混跡在商隊裏進山挖上十來年?”南錚挑眉望著眼前惶恐的老者,“姚伯父,連你都要背棄我阿爺麼?”

“不不,”他連連擺手,遠處悉悉索索的動靜讓他更害怕,“阿錚,你得聽我跟你說這裏頭的內情。我自從離開了渝王府就沒——”

淩厲的寒光瞬間衝斷他的言語,箭頭沒進姚濂的太陽穴,鐵器短促的呼嘯聲消失在刺目的血跡裏。南錚俯身探他鼻息,外頭兩個影衛早已先後縱身追著飛矢的方向去了。

他皺眉起身出了窄巷,迎麵搖曳的火把夾雜在混亂的捉賊呐喊裏,身後的火光也越逼越近。有細微的腳步聲,藏在嘈雜之外,他回頭時,長孫姒正隱在巷子岔道的牆邊,探了腦袋處來衝他招手。

她捉到他的腕子三步兩步拖到一棵蔥鬱的樹下,低聲道:“巷子四通八達,到處都被候吏堵死了,咱們出不去,上頭若是再飛來兩支流矢咱倆準得完。”

所以呢,他垂眼看著她妖冶的妝容,發髻上也不知打哪順來一支豔紅的絹花,方才身後的動靜就是她在上妝麼?

長孫姒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也顧不上解釋了,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扒拉開坦領襦裙,露出光潔的脊背;又抬手抽了他的腰帶,一股腦解開了外衫中衣和發冠和她的衣裙纏在一起,小心翼翼避開了他的傷處,將人給扯倒在身上。

所以,當一群風風火火的候吏舉著火把闖到這處來抓賊的時候,就見著一個鬢外釵斜衣衫不整的女郎手忙腳亂地抓了衣服,大呼小叫一把推開正伏在她身上的郎君,躲到他身後,哭哭啼啼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