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誰堪往事(二)(2 / 2)

這是個頑固不化的,一頓刺殺倒是老實了?長孫姒撇撇嘴,“你先說說看!”

“是,”他這才直起腰身來,“老賀,也就是家父,原名賀季,是南郭先生身邊七品參軍,自南郭先生應和六年入京就隨在先生身邊,是這渭川人。應和十八年先生擢升工部侍郎,與朝中四位同僚共同督修惠通渠。啟程當日先生便說不隨主渠走,這些不起眼的分渠容易發生災禍,倘若先行的禦史不察也好修補。餘下四位督造官自然怨聲載道,可拗不過南郭先生隻得一路跟隨。”

“到了渭川,那時尚是戶部主事,如今的戶部侍郎蘇長庚提出曾與渭川陸家家主相交篤深,落腳也頗為方便。先生尋常隨性慣了,吃住不會放在心上。就在陸家當晚,阿爺起夜時無意間聽見那四位督造官商議如何吞了修渠的數十萬兩款銀,更提到修渠事宜如何龐大,若是以次充好斷然也不易發現,就算事發便栽到先生頭上。阿爺不敢再聽,正要回去同先生回稟,卻被伏於暗處的影衛拿住,誣他偷盜官銀,執意要仗殺。”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南郭先生知曉其中有隱情,為了不打草驚蛇暫時依了他們,卻在仗打阿爺的時候存了他一條性命。阿爺當時氣盛,並不明白先生苦心,心存怨恨再不提起這事半語。南郭先生離開渭川月餘,阿爺傷見起色後,偶然聽人說起陸家和京城要員的關係,他覺得這事有疑,便混進陸家做了家仆。到了夏日,阿爺翻到陸家為了自保私自謄寫的賬本,才突然明白他們的險惡用心。這陸家本就是臨時搭起來的一處宅子,供他們密謀守踞之用,特意叫阿爺聽到這消息,無非是想將先生身邊的人全數支走,欲行他們的大計。”

“阿爺準備南下尋找南郭先生,可惜為時已晚。”他垂著手癱在地上,連連搖頭,“他還沒過山南道就聽說先生因私吞官銀致堤壩垮塌於江州被抓,他多次進京打探消息次次被阻,又險些招來殺身之禍。轉眼到了秋後,南郭先生舉家被斬。阿爺悔不當初,為了逞一時意氣致家主安危於不顧,再無顏麵去麵對先生,急怒攻心,一病不起。”

“過了兩個月聽說陸家怕遭受牽連,撇下宅子出逃,阿爺為替先生報仇想出了這樣一樁兩敗俱傷之下策。一方麵在陸家布置下一切揭示先生的冤屈,一麵假借鬼神之說開始在西渡口擺渡;又撇開父子之情,命某在茶肆幫工收集消息,遇上好奇的官家人要引到陸家,若是能替先生翻案再好不過,若是遇上知道陸家之事又膽小怕事的直接告訴他,埋到對岸的地坑裏了事,誰也找不到證據。坑裏的屍骨約莫有二十二具,都是去過陸家又不願為先生翻案之人,那些沒有去過陸家的官家人,阿爺沒動他們分毫。”

原是如此,賀季忠心耿耿,為了舊主能做到這個份上也實屬不易,她又問道:“那和原呢,如何肯替你們做這些事?”

“他阿娘本是這茶肆的掌櫃,因他後爹陰狠,將他阿娘打死,欲殺他滅口被阿爺所救,報官抓了凶徒後又將茶肆還到他手中。所以,和原對阿爺言聽計從,阿爺觀察他良久才叫他出手相助。他也不過是在聽聞阿爺欲殺人之事後,扮作漁夫伏在對岸那戶人家,阿爺在船篷上放的醉心草都是有分量的,保證人渡河之後約莫到了那門前才會暈倒,和原趁機將人拖進地坑裏埋了。兩岸因為鬼神之說行人很少,那條巷子也不過二三戶人家,所以我們的事才可以隱藏這些年。”

長孫姒又問,“你阿爺叫他幫忙,隻是苦無人手這麼簡單?”

陀哥兒搖頭,有些慚愧,“不全是,阿爺深知這些事早晚有一日會被人發現,到時候誰也脫不了幹係。若是先生大仇得報自然是好,若是沒報,這事還要進行下去,和原便是某的替身。可阿爺同他說過,和原說願為此效勞,所以才……”

她點點頭,“難怪,和原做事說話還要看你的臉色,那麼這回我們來,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叫和原提前去埋伏?”

陀哥兒磕了一個頭,訕訕道:“殿下,這回是湊巧,和原他真的是去販茶,殿下一行所來並不知情!”

“哦,”她轉頭看了看南錚,“我們既然都被你阿爺迷昏,為什麼單單放了這位郎君呢?”

他搖頭,“阿爺當時隻字未提,卻很急切,說要我們送到七塔寺,叫這位郎君的影衛得以找到他。”

她又問:“你方才說,他們要清理南郭先生身邊的人,除了你阿爺還有什麼人麼?”

“有,殿下可還記得曾經有個案子,一對變戲法的夫妻變出一對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