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喧鬧時,她迷迷糊糊,腕子被人猛地捏住,受驚醒來,一腦袋磕到南錚下巴上。
本來他藥勁沒散幹淨,手腳綿軟,見著個人防範心無比的強烈,一股意氣撐住了將長孫姒拿住,誰知道她猛抬頭,將他徹底敲暈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長孫姒也不顧頭暈腦脹,手忙腳亂地起身去看他,盯著他的臉打量了半晌,南錚喘氣還算勻停,就是臉有些紅。
她心裏沒底,剛才那一下別真撞出事來,抬手掀了掀他的眼睛,“你可還好?”
他說話有些費勁,撇開了臉才道了聲無礙!
她在這種事上向來不大信他,在他頭上探了探又問:“沒事臉為何這麼紅?”又往他頸下手臂上摸了摸,看他臉又紅了些,不由得自顧自嘟囔,“也不燙手啊,那郎中說醒來會有不適,就是指這個嗎?”
長孫姒從某些方麵來說是個坦率又直爽的娘子,可不代表南錚也同她一樣,無法明說隻能裝傻充愣,探手捧住她近在咫尺的臉止了她的動作,“我沒事,不要忙活了。”
她點頭,挨著床榻坐下給他喂了一杯水,“你醒了就好,郎中說你身上沒有其他傷處,隻是醉心草再掂量多些就救不回來了。你這藥勁兒還得要三兩日才能散,這幾天走路不利索,不要著急啊。”
她臉上都是憂心,像安撫小郎君一樣,南錚笑著說好。他如此配合,她高興起來,俯下身子枕上他的胸口,散下的頭發拂過他下巴,有些癢,蔓延進心頭竟是顫栗。
長孫姒揪著他的中衣喃喃地道:“我白日裏擔心,若是我把你一個留在這世間,或者你把我留下,那便是最糟糕的事情。可如今你能說話我能答,這就很好。”
她必是遇上什麼凶險至極的事情,南錚皺了皺眉頭,努力地抬了抬手才落在她肩頭,一下一下地安撫,“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才讓你身處險境!”
“對呀,”她順著他的話頭埋怨他,“你不能以為你生的好看,那老賀頭兒就心生不忍,你要引以為戒!多虧了我聰明,還有那兩個手腳利索的,這一日過得……還算有趣。”
他笑,拍了拍她的腦袋,“是,你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娘子!”
她很得意,仰起頭來看他,笑彎了眉眼,“那可不,說不準這陰陽河上的鬼神之說,不日便能大白於天下。趕明兒魏綽來,前些日子州府官員失蹤的案子多半也能破了。”
他垂眼看她,“你遇上他們?”
長孫姒點頭,“應當是死了多時的他們。”她詳細地給他描繪了那地坑的場景,“尚有衣服的倒還好認一些,那些陳年的白骨頭就說不準了。他們被扔進去之前,身上的物件可全被搜幹淨了,魏綽找人,真是任重而道遠呐!”
南錚的手無力地跌在床榻上,閉了閉眼睛,卻不敢再問她是如何逃出來的。
她似乎是覺察到他的異樣,摸了摸他的臉笑道:“我同他們不一樣,我心裏可是惦記著你,所以如有神助就順利跑出來了,毫發無損。所以,你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很重要的!”
他聽她一本正經地哄他,歎口氣將她攬得再緊些,她便洋洋得意趴在他胸口。通常這樣寧靜的場景,若是沒人來破壞,自然於理不合,所以王進維風風火火闖進來的時候,恨不得用門把自己擠暈。
長孫姒慢條斯理地起了身,撣撣袖子,看著他一副我什麼也沒看見的模樣冷笑,“該說說,說完再滾也不遲!”
王進維訕笑著給二人賠了個不是,這才道:“陀哥兒給老賀送點心時發現他死在自家院子裏,臣驗過至少死了一個時辰,想是從渡口回家後,服食了過量的醉心草;陸家舊宅付之一炬,救不回來了;和原救人嗆了幾口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就沒見著麵,陀哥兒倒是見著了,說願意配合衙門查案,近日暫且不會離開渭川。”
“這麼巧,”長孫姒和南錚互相看了一眼,又問王進維,“老賀頭兒那兒可能看出來是自殺還是他殺?”
王進維搖搖頭說如今不太確定,“屋子裏沒有第二個人走動的痕跡,老賀中毒是因為他喝了隨身帶的葫蘆裏的水。他常與醉心草為伍,哪個曉得是無意中落進去還是被人投的。不過臣認為是他殺,臣方才去了趟西頭的渡口,船篷上的醉心草粉末基本上不見了,若是臣猜的不錯,應當是被人刮下投進了他的葫蘆裏。”
長孫姒道:“咱們回來的那趟都臨近戌時了,應當是老賀今天最後一趟擺渡。從咱們過河到戌時,這當中有多少趟船,多少人不得而知。若是這兩邊的百姓,隨時下手都可以,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殺了他;若是官家的人尋仇來,他不是號稱能看透生死麼,這回卻不靈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