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點頭,簡單又直接的做法,未必不有效,也沒告訴屋裏的兩個便直接去了第二間屋。
這間有剛才佛堂的兩三個大,外間是書房,臨窗的牆邊靠著五尺來高的書架,幾十本書整整齊齊地擺放,積了厚厚的塵土。長孫姒放緩了呼吸,舉著燈籠挨個用細針撥了撥書頁,回過身來對南錚搖頭。
他點頭,又牽著她到了那空無一物的長幾邊,後頭還放著一張矮凳,看來是郎君之用。他俯身四下敲了敲,尋常的一個幾,沒什麼機括。
幾後是圓月形的多寶閣,空無一物,兩側的黛青流蘇拂過她的裙角,顫巍巍地搖。裏間有一方一人多高的衣櫃,如意鎖倒是沒鎖死,蔫頭耷腦地吊在門環裏。
南錚開了門,長孫姒從他身後探了腦袋定睛一看,被嚇了一跳。栩栩如生一座三彩天王像,七尺高,端端正正地擺在當中,正是北方多聞天王毗沙門。綠盔甲,左手一隻銀鼠,右手本該有一把寶傘,卻被敲斷了,隻剩下一隻殘臂。
他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不了解什麼意思,好端端地何必把一座損了的天王像放在衣櫃裏?再往裏照了照,除了櫃角一大片黑黢黢的黴點,什麼也都沒有了。
再往右是架子床,鋪著三層褥子,上頭擱著四床長鋪的錦被,皺巴巴的,散發著濃烈的黴味。她回過頭問南錚,“南郭先生事發在夏日,處斬也不過是立秋前。你瞧這床鋪,分明是過冬的,他們聽著消息不該是立刻逃走,還留在這裏住了幾個月?”
南錚沉聲道:“應當是事後,有人重新布置了這裏。”
“鋪了床鋪,又特意挑了這一個天王像,把右手敲了,然後挪過來,有什麼寓意?”
他搖頭,兩個人並肩往外走,出門的時候正碰上灰頭土臉的王進維和趙克承,兩個人手裏捏著一個三彩瓷片,說是佛堂裏有一堆,也不知道做什麼用?
她眨巴了眼睛問:“還能拚上麼?”
王進維說能,但是拚的不完整,像是一隻手,還捧了個什麼物件。
長孫姒指了指裏頭,“衣櫃裏有一座天王像,缺了右手,你去瞧瞧可是一般的彩片?”
兩個人點頭,忙不迭地去了。
夜幕沉下來,烏壓壓地滾了幾片雲,她端著袖子偎在他身邊,“相傳,多聞天王手裏有一把寶傘,一能保護內心不受世間汙穢侵擾,二能庇佑世人免於邪魅作惡,固守錢帛。如今右手沒了,豈不是這兩樣都做不到?”
他轉過頭來,問她說的是誰。
長孫姒道:“這宅子裏曾住過南郭先生,若是指他,有兩種說法,一是他真的抵擋不住誘惑,受了侵擾貪圖了修渠的款銀,所以世人的錢財也受了損。二是他的清明未損,隻是有邪魅作怪,天王沒了右手,無法庇佑,這世人的錢帛不保。”
“若是另有所指,那就更好解釋了,無論前者或是後者,他是南郭舊案的知情人,和這斷手的天王一樣,沒有盡到職責。當然,也可能是搬運時碰到了,但是有為什麼搬來呢?”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所以,從進了這個宅子,有人布下的一個又一個陷阱,到如今這座奇怪的天王像,按照這樣的做法,他的身份不難判斷。在當年,應當是一位參軍或者侍從,地位不低,所以能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大部分過程。由於某一種原因,使他無法說出其中的隱情,事後沉浸在無限的悔恨裏,隻能通過格外留心舊主曾住過的地方,來排解這樣的情緒。”
“若是按照這種說法,這人豈不是老賀頭兒?”
長孫姒有些猶豫,“那天王像哪裏是一個人能抬的動,至少有兩個人。但是,做這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一旦泄露出去,前功盡棄!”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至親的人都不可以信,還能有什麼人和他分擔?”
他這話說的奇怪,長孫姒不明所以地回望他,剛想問指的是誰,就見王進維和趙克承興衝衝從裏頭出來,舉著手裏的彩片道:“真是那天王像右手的碎片,在衣櫃裏還有殘存的,應該是搬到這裏後被人敲斷的。隻是,好端端地為什麼大費周章把三彩像搬到這裏,又敲斷了手?”
長孫姒好奇,問道:“衣櫃裏也有?”
兩人點頭,她這才望著南錚道:“你方才也沒有發現嗎?”
他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她這才想明白他方才那話的意思,是在說她,有時候也不盡然完全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