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錚點頭,說看過了,“就在自己家裏,尚有家人看著。這案子當時疑問頗多,至今沒有定案。州府對他們嚴刑逼供也沒有結果。後來,搜尋失蹤之人擴大了範圍,也有不少來認屍,都說不是。那對夫妻被關了一段時間,隨著案子也不了了之了。”
這案子驚悚且詭異,思來想去也不大可能是一對民間尋常夫婦所為,難不成還有什麼別的隱情。她百思不得其解,又問道:“那第二個案子呢?”
南錚將手裏涼了的茶盞放下,沉聲道:“是秋後了……江南道江州有做農活的村民在田間械鬥,死傷百餘人,說是為了一包一千兩的銀子。”
“一千兩,哪裏來的?”
“知情的村民都在那場械鬥裏死了,據活下來的人說,是村裏幾個有本事的出去做了一樁大買賣,對方的主子手腳豪氣,二十來個人便給了一千兩。至於那人是誰,做什麼買賣,不得而知。他們回來後,有人把餘下的銀子送了來,就在田間,分銀子不均這才動了手。鬧得最凶的便是那夥接買賣的人,當時被打死了二三十,餘下的也都是重傷,不幾日都死了。”
長孫姒眨巴了眼睛,“那些人的家人,也沒有一個知道的?”
南錚道:“接活的二十來人,家裏都沒有親友,且都是二三十歲,身強體壯。當初來村裏挑人的是個矮瘦的老者,花甲的年歲,當場每人分了十兩定銀就把人帶走了。後來過了半個月等這些人回來了,他這才來送的銀子,說的話很奇怪,出力最多的分一百兩,偷奸耍滑的沒有銀子,也沒具體指誰,他走後,械鬥便開始了。”
她冷笑,在指頭上繞了一撮頭發,“這可不就是刻意引人動手麼?什麼叫出力最多,偷奸耍滑,都是二三十歲,血氣方剛哪能吞咽下這口氣,何況還有那麼多銀子在前頭放著。這買賣定是不正經的,那老頭兒以回來送銀子為名,行借他們自己的手殺人滅口之實,掩蓋蹤跡!”
他低下頭來看她,說確實如此,“蹤跡掩蓋的很好,找不到人,最後以普通械鬥定了罪。第三樁案子,是十九年斷斷續續發生了好幾樁,渭川有條河,被人叫做陰陽河。”
長孫姒點頭,說聽說過,“那條河邪性得很,但凡做官的坐船過河必定失蹤,普通百姓卻是毫發無損。”
“這個傳言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十九年開春有三個監察禦史私訪,自打去了陰陽河蹤跡全無,又派了二人也是同樣。當時捉了河上擺渡的數十名船夫拷問也沒個結果;後來鮮少有人再往那處去了,船夫也漸漸地少了。如今隻剩了一個擺渡的老人,都叫他陰陽先生,撐櫓生停櫓死。”
她莫名地哆嗦了一下,心想這老者得是有多強大的胸襟和氣魄才持之以恒做陰陽生意,“說完了?”
見他點頭,她又問:“為什麼一定是這三件?”比起這三個離奇曲折的事情讓她更為好奇的是他的選擇。
他麵上的笑意不曉得什麼時候消失了,低低地道:“當年南郭先生便是三月從渭川動身,一路東去;六月被抓正是在江州,恰巧對應這些懸而未決的案子,時間,地點都很吻合。”
長孫姒未說話,長長久久地看著他。直到屋子裏紫金蓮花更漏降了一層,微微漾開了水聲,緊接著外頭刹那洶湧而至的煙火,把烏沉沉的夜色染上陸離的意味。
永安宮深,聽不見絢麗後頭的喧囂,隻能安然地看著這些靜默的明豔,她喃喃地喚他,“阿錚——”
他轉過頭來,不知道應沒應聲,卻聽她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她的感覺向來極其敏銳,他從來又對她沒有防備,深知她對他的信任幾乎要被他揮霍一空,掂量到最後,卻也隻道:“是!”
他這般說,必然是不肯直言相告,長孫姒撇了撇嘴,有些落寞,忽然而至的意興闌珊,準備溜達下地,“成吧,等你想說……”
話沒說完,他突然彎下腰來將她擁進懷裏,耳鬢廝磨不外如是。她的臉貼在他心口,聽見穩穩的心跳,更是有些不明所以。所以,當不安攆走了羞澀,即便兩個人相擁,多半也是沒有什麼旖旎心思了。
轉過天來,百官進宮朝賀,長孫姒歪在憑幾上昏昏欲睡,直到發生了一件事叫她神台清明的有些過了頭。
蘇慎彤來見禮時,忽然暈倒在丹陛下,宮娥手忙腳亂地扶走了。太醫診了來回稟,說是有喜了,一時間百官神情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