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片冰心(三)(2 / 2)

謝輝心中惴惴,想起蘇長庚那番話,悔之晚矣。如今隻能勉強獨撐門麵,伏在地上掂量了措辭才道:“殿下教訓的是,老臣久居京城,失了本心,幸得殿下提點,否則連老友都對他不起!”

長孫姒起身,攏了攏狐裘笑道:“太傅說的哪裏話,不過是憂傷過度,不如回府歇上半日自然明白過來。”

“是,臣領命!”

他隨她往外去,院中站著一個青衣的老者,背脊挺得直直的站在背風處,聽著腳步聲回身張望。看著三人卻愣在當下,謝輝不滿地嗤道:“還不拜見大長公主殿下!”

那老者規規矩矩跪地磕頭,惶惶不安,“謝竟見過殿下!”

長孫姒笑,叫他起身,“謝先生,咱們又見麵了。”

謝輝納悶,不由得問道:“這老兒如何有幸謁見殿下?”

“前些時候,謝先生替謝通事收拾遺物,機緣巧合。看來坊間傳言謝太傅極其信任謝先生,果真不假。不曉得,是否是因謝太傅當年早夭的胞弟,與他同名呢?”

她下了台階,看著弓著身子的謝竟,再看一眼驚愕的謝輝,笑道:“陳年舊事,我不過聽別人說起一嘴,生了好奇之心。若是惹起了太傅的傷心事,別見怪!”

謝輝進退不得,勉強擠了一個笑意,“殿下玩笑了,臣不敢!”

她點頭,說那就好,“天寒地凍的,太傅還是早些回府,切莫傷心過度。說起謝先生,”她笑道:“說不準哪日要再拜訪,還望能再見到謝先生。”

二人喏喏地應了,隻道不敢叨擾殿下,便匆匆去了。在一旁看熱鬧的王進維覺察出不對勁來,“殿下,謝太傅今日這是怎麼了?神色惶惶,來叫他指認凶手,慌成這幅模樣?”

她甩了甩袖子,頗為惆悵道:“大概,你那驗屍格目,太血腥了!”

王進維:“……”就說熱鬧不是白看的!

長孫姒等魏綽審案的結果,閑來無事就蹲在院子裏堆雪兔子,從發髻裏拔了支金釵,仔細地琢圓滾滾的兔子尾巴。

阿妧從外頭進來,也不理緊緊跟著的滕越,苦著一張臉嘟著嘴,抱著肩蹲在她對麵極是委屈,“阿姐,你說的都對。那些人不就是有個強硬的靠山麼,情麵一點都不留,莫說魏京兆耿直無法隱忍,連我都氣不過,瞧他們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說到底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小娘子,風華正茂熱血澎湃的年紀,她抬起臉來撫了撫她低垂的雲鬢,將手裏的釵子別進去,“來的都是哪些人?”

她隻顧上生氣,正事倒是忘得一幹二淨,張了張嘴,賭氣道:“就,就這個衙門的侍郎府上,那個衙門的大夫,還有什麼侯爺將軍門下的,反正七八個人!”

滕越坐在欄杆上取笑她,“認了個阿姐,小脾氣蹭蹭見長。不過是些閑散官,這正主不會出麵往這京兆尹府上找黴頭,就指使了幾個不輕不重的人來。大概就是那群總和你作怪的老臣黨羽,不足為奇!”

阿妧生氣,一個雪團撲到他臉上,怒道:“就你知道的多!”

長孫姒撐著下巴笑得直哆嗦,“不是叫你看著許長午麼,怎麼到這兒了?”

滕越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渣子,抖了抖,“他有什麼好看的,每天做件事雲山霧罩,也不怪丟了東西都不曉得。怕是那天出事後嚇破了膽子,暈頭轉向沒緩過來!”

“怎麼說?”

滕越從欄杆上跳下來,擋了阿妧丟過來幾個雪團,在紛揚的雪片裏抽空道:“許長午和謝跡大吵了一架後,連在太常寺裏籌備都昏昏欲睡,叫正卿叫醒訓斥了幾回,好幾日都提不起精神,殺人的不會是他!”

身心俱疲,她這兩日可不止一回聽說過這事,太常寺裏究竟什麼法門,一個兩個去了都不自在?她問道:“是送走了那群看寶幢的使者以後,開始疲累麼?”

滕越點頭,狐疑道:“對,本來他就疲倦的難以維係,可以為丟了國寶大驚失色,同謝跡爭辯完,還是叫人給送回家裏。不過,你怎麼知道?”

“昨天咱們去問康布話,他說了一句若不是太過疲憊,還打算拜望謝輝,你可記得?”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怎麼了?”

長孫姒心裏頭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卻又不敢肯定,對滕越道:“你去一趟四方館,看還有沒有留下的胡使,問問他們看完國寶後,是不是都感覺身體疲倦?”

滕越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欣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