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地湊過來,好奇道:“你不知道嗎?那你這個鈴鐺是哪裏來的,為什麼圖案和這個假寶幢上圖案一模一樣?”
她不答話,卻抬頭看了一眼南錚,仍舊安穩地坐著,似乎對他們的談話沒有好奇的意思。
說起來,這鈴鐺當日夾在朝臣巴結他的禮單裏,還是同他有攀搭;更何況,宮中一件貢品,自打出了宮便杳無音信,卻又招搖地出現在禮單上,署的是徐延圭的名。
所以,那日惠太妃在宮中大發雷霆之後,指使人所尋的靠山便是南錚麼?
蘇家由蘇慎彤出麵對他示好,這也不奇怪,畢竟蘇長庚向來打算長遠;可徐延圭自持皇親身份,多年一直中立,到底是什麼事情叫他也無法按兵不動?是忌憚她把持朝綱還是狄如靖甫一進京就馬失前蹄讓他不安?
不過話說回來,在城陶的事情上,南錚一直諱莫如深。當日如此選擇,多半和徐延圭或是徐筠脫不了幹係,那麼如今他與徐家示好又作何解釋?還是說城陶之事不過是兩家修好的關鍵所在,隻是這個關鍵在何處,她不知道罷了。
由一個鈴鐺引發的猜忌,果真是越想越複雜,到最後南錚也能成為居心叵測之人。幸好那人自顧自地翻書也沒發現,她哀哀地摸了摸臉,看著慕璟急切知道結果的眼神,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你猜!”
“……”
慕璟心尖上的小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熊熊燃起,約莫是瞧見來人,怕失了顏麵,這才偃旗息鼓,“魏京兆好,魏二娘子好!”
魏綽給長孫姒行了禮,瞧著在座的人,心下了然,“殿下,可還是為謝跡的事情?”
她點點頭,笑容斂了些,“我見著謝竟,了解了一些事,想問一問魏二娘子。”她瞧魏綽不善的目光又勸道:“在未證明是否屬實,魏京兆稍安勿躁。”
魏隱有些畏懼地看了他一眼,身子挪了又挪。長孫姒笑,問道:“我聽說,魏二娘子曾給謝跡寫過信,可有這麼一回事?”
魏隱垂著頭,好半晌才點了點頭,“有,是去年從清華山回來,他給我抄的第一份佛經並轉達了他的心思。奴對他毫無情意,所以當時就在其後附言表明了想法,並在他第二回登門時退了回去。”
長孫姒並沒有在謝竟給她的書信中找到這麼一封,反而都是郎情妾意,山盟海誓的話語。她又道:“那後來呢,可還寫過?”
魏隱搖了搖頭,“不曾,奴避他都不及,怎麼會寫?”
“那往後他給你寫的,你一封都沒有看過?”
“是,一開始是奴身邊的侍女代為拆信;後來阿兄和奴不堪其擾,便吩咐門房不許再收,他便悄悄地擱在門前。”
魏隱氣憤,聲音也大了些,“一次被個孩子撿走,拆開了看,除了佛經便是些山盟海誓的話,傳得四鄰街坊都曉得了。”魏綽麵色不虞,看了她一眼又不忍苛責,默默地歎了口氣。
長孫姒遞了矮幾上的一份信給魏隱,“這可是你寫的?”
她接過,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神情有些茫然,“殿下,這確實是奴的字跡,隻是……奴不記得寫過這麼一封情意綿長的,像是,像是夫妻間來往……”
長孫姒見她為難,也不逼迫,掂量了話頭,這才道:“是這樣,謝竟給了我這麼多,說是謝跡同他的心上人往來的信,就放在他在常去的寺廟的禪房裏。禪房平日上鎖,也不過一個比丘常去打掃,應當沒有外人能進去。若是栽贓嫁禍,豈不是放在謝府裏更為妥當……”
魏隱沒等她說完,臉漲得通紅,揚聲道:“殿下,您的意思,是,是奴同他……”
“你……”魏綽幾番按捺怒火,瞪魏隱一眼。
王進維在旁扯住了,“魏兄魏兄,息怒,待殿下把話說完在責問也不晚!”
長孫姒也不理會那二人,對上魏隱又羞又怒的眼睛,笑道:“莫急,我隻是把謝跡的信拿來給你辨認,你說是你的字跡便成。還有,謝府的管家和謝竟你見過他們嗎?或者說,他們見過你嗎?”
魏隱想了半晌才道:“奴沒見過他們,謝跡每次來都是徒步,身邊無人跟著;至於他父親和管家有沒有見過奴就不曉得了,奴出過府門同謝跡爭吵過,若說散言碎語傳到他們耳中,那倒是有可能。”
“如此說來,你沒有見過他們,他們倒有可能見過你?”
魏隱終究是個娘子,頗為羞澀地點了點頭,晃神的功夫看到魏綽一張風起雲湧的臉,唬得一個激靈,又把頭低下去了。
“那魏京兆呢,”長孫姒順著她的視線將沉鬱的魏綽望了望,“初四那日晚,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