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王進維將一臉嚴肅的魏綽望了望,嘀咕道:“我要是曉得,誰還問你啊?”
長孫姒好笑地看著他們互相怨懟,又問道:“九月二十那日,出差去查驗現場的名冊可還有?”
“有,”魏綽點了點頭,示意那錄事,接了個薄本來:“京兆尹出差的包括臣共有十九人,留守在外的十人,隨在臣身邊兩人,仵作兩人,錄事兩人,畫師兩人。這些多半是京兆尹府中三五年以上的老差役,都知曉底細,在京中落了戶,有據可查。”
魏綽生性耿直,既然認定了身邊的人可靠,她也不便質疑他的想法,“換種說法,清理現場的差役中有凶手或是同夥,趁你們快要出門時不備,闔了窗,拿走了木人。所以,當日出差的人中,有沒有近些時候新進京兆尹府的?”
“近兩個月沒有,”魏綽想了想,“倒是六月,兩個老仵作告老還鄉,所以從河南府來頂上兩個年輕的仵作。那日殿下也見過,都是不成器的,一個嚇暈了,另一個也是畏畏縮縮。”
“嚇暈的那個叫蔣會?”
“是,”提起他來,魏綽滿臉的厭惡,“平日能言善道的,關鍵時候派不上用場;成日裏不務正業,睡在一個死了的樂伎身邊,成何體統?不曉得當日是如何被舉薦來,吏部司封也不瞧一瞧,到底是個娘子,做事太馬虎了些!”
王進維用手肘捅了捅他,魏綽是個實誠的,馬上反應過來,俯身行禮,“臣不敢冒犯殿下,臣說的是蘇司封。”
王進維已經不想和他站在一處了,長孫姒笑著擺擺手說無礙,又問道:“這麼說來,他們二人的過往都是清白的?”
魏綽沒把話說滿,“臣瞧過他們的官曆,沒什麼可疑的。”他琢磨了一會又道:“但至於是不是真的毫無虛假,那隻能問蘇司封了!”話裏話外,皆是對蘇慎彤找來這麼兩個無用之人的不滿。
拋開確實有人投機取巧偽造一份身家清白的官曆,往衙門裏謀個一官半職混日子這種目的不說,新來的兩個著實奇怪,當個仵作見了屍體嚇的魂不附體確實叫人生疑。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個蔣會被人抬出去時手撞在門框上的反應,怕也是個奸猾之人。
她問:“這兩人今天跟著來了嗎?”
“沒有,”魏綽萬分嫌棄,恨鐵不成鋼,“賀博州如今倒是安安分分願意跟著老仵作學驗屍,那個蔣會……叫臣打了十板子,在京兆府趴著呢!”
“那正好,一會回去問問清楚。”隻要人沒有到處跑,總能問清楚來龍去脈,“李聲呢,有沒有新的進展?”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問來問去都說李聲是個善心的人,認定凶手一定是弄錯了;那個胡姬更是沒有蹤影。還去問了做餺飥的嬤嬤,翻來覆去和殿下所問分毫不差,真是奇怪。”
“這也不一定是麻煩,”長孫姒想了想,“李聲的情況如此反常,倒是要我想起一件事來。當初秋日宴上,他同我說過的那個牛脬,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因為有事耽擱了,所以想著第二日去問,他卻被殺了,而且你們發現和我發現的牛脬還不一樣。”
王進維應道:“如此說來,怕是事先走漏了風聲。殿下問李聲時,可有旁人在場?”
“來來去去取食物的倒是很多,不曉得會被誰聽見。”朝中正值多事之秋,她私心裏不想把阿妧和南錚牽扯進來。
魏綽想了想,“臣聽說今日有漕運的官船到京城,轉運使司讓京兆尹撥人手,到時候卸漕糧相互做個鑒證。如此,臣便親自去一趟,殿下的意思呢?”
她覺得很好,終究要多想一步,笑眯眯地道:“好倒是好,可做個鑒證要京兆府尹出麵,未免小題大做;若真是有問題,豈不是打草驚蛇?倒不如我領著人喬裝一番,混在參軍裏,上了官船也好伺機查看。”
“殿下萬金之軀,若是遇上歹人豈不是……”王進維碰了碰他,暗自搖了搖頭。
今早逼宮的事雖然悶的緊,但是人多眼雜,拚拚湊湊總能知道個大概。誰若是想動手也不會挑這麼個急迫的時候,把命往閻羅殿送。
長孫姒曉得他的意思,也不說破,隻道身邊有滕越護衛,何況還有京兆尹府的參軍,眾目睽睽也算得萬無一失。“我如今要去問一問那兩個仵作,你們若是搜集完了也一並走吧。”
和蔣會一道新來的仵作叫賀博州,有了蔣會被打到趴在廂房裏嗚呼哀嚎的前車之鑒,這日跟著老師學起驗屍來甚是認真,一板一眼,絲毫沒有二十那日的畏縮。
老仵作掀開的一具屍體正是那昌奴的,發髻散亂,麵色灰青,雙目緊閉。賀博州粗略地看了一眼,別過頭去,捏著筆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