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指?”
“他很愛張慧梔,如今卻能若無其事地坐在屍體旁,不過是認定我們擺一具假屍體來糊弄他而放鬆了警惕。那我們便從他和張慧梔的事情下手,激起他的怒意,亂了他的章法。”
她打定主意,叫人把哆嗦成一團的證人拉了出去。
宋恩安分地跪在地上,不吵也不鬧,有些鄙夷地望著長孫姒,“殿下折騰這許久,不過是想逼我說出宋喬去了哪,我是真不知道;要知道了定是叫您帶人捉來,也好把我放了,總比在這裏受罪強。”
“宋郎君口才很好,娘子都愛聽些好聽地,怎麼沒打動張娘子?”
宋恩擺過頭,冷笑道:“好端端的,為何說她。您要是沒事,趕緊去捉宋喬。”
長孫姒擺擺手叫魏綽稍安勿躁,接著對宋恩道:“其實這也難怪,張慧梔同宋喬認識比你早很多;他們二人同去過唐州,哦,就是張慧梔死的那個地方。男女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不然,豈不是亂了章法?她先愛上了宋喬,眼裏不過把你當做弟弟一樣,你說是也不是?”
“弟弟?”宋恩仰著臉,眼睛裏俱是憤怒,“她果然和宋喬一樣,都是庸人,迂腐!”
長孫姒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說:“他們在唐州定的情,當日宋喬還送了她一柄簪子,就是我手裏的這個,互許了終生,回了京城之後才認得你。不過她怎麼也沒料到,你也會愛上她,你與宋喬是兄弟,她自然不忍心傷你。不過想個周全的法子,嫁到你們家裏。”
宋恩已不再看她,背脊挺地筆直,隱約有了怒意,長孫姒和南錚互看了一眼,接著道:“三年前,令尊過世,你與丁憂的兄長回祖宅安靈守孝。張娘子思念郎君,來往書信不斷,隻盼著回京之後成就一段姻緣。可天不遂人願,八月初六那晚,你與宋喬之事全然被她看在眼裏。你們兄弟矛盾日深,她無法忍受其苦,隻得遠遠避開以求心安。但是你們的對話,她全然聽在耳中,此行凶險,怕是難再見麵,臨去前隨身備了毒。她一路傷感,入得唐州境內,觸景生情,流連不去,決定殉情!”
“你說謊!”他猛然怒氣衝天,紅著一雙眼睛,往她跟前撲。
三個差役死死地將他摁倒在地,胸腔裏的怒意從地磚上蔓延開來,“她離著那麼遠怎麼可能聽到,你說謊,你說謊!”
長孫姒看著他在地上掙紮,頗有趣味,“八月十二那日,她在唐州買了胭脂水粉,一套郎君的衣衫還有半匹布料,回屋裝扮好之後用布封了門窗,服了毒,推倒了燭台,安穩地赴死。就是你身後的,那具屍體。”
宋恩仍舊叫嚷著說謊,半邊臉抵在冰涼地地磚上,磨出血沫來;雙手在身後被鐐銬桎梏,三個差役奮力地嗬斥。
長孫姒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看著他含怨帶恨的眼睛,淩厲道:“你遊手好閑,無所事事,還不把她愛的郎君放在眼裏;她為了宋喬,隻能對你和顏悅色。其實,你在她心裏,”她冷笑,鄙夷道:“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說謊!”
他火冒三丈,心裏的怨氣和怒意悉數迸發,猛力一躍,竟從差役手中掙脫出來。長孫姒被他帶了一個趔趄,身後有人托住她的腰身才險險沒有倒地。
她回頭笑了笑,南錚飛快地撤回了手,靜立一旁聽她接著道:“我說沒說謊,你心裏清楚。宋喬沒有替你提親,張慧梔的心意你不明朗,全是你自欺欺人的把戲。你恨宋喬,處處管束你,比你強,受人敬重,連你最愛的娘子也對他死心塌地。你算什麼,一個稱托宋喬的玩笑罷了!”
“你閉嘴,你閉嘴,不要再說了!”
宋恩被摁在地上,鐐銬相碰,刺耳的脆響,是他心底的不甘和嫉妒,纏在血肉裏的藤蔓,在最陰暗之處生根發芽,不死不休。
“你有多愛張慧梔,就多恨宋喬;你恨不得他死,他死了,宋家就是你一個人的了,張慧梔也會嫁給你,再也沒有人約束。多麼美好的日子,宋恩,”她突然厲聲喝道:“那個人是不是對你這麼說的!”
他被驚住,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就按照他的計劃,將宋喬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一個設計好的陷阱裏;既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獎賞,又可以除掉心腹大患,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