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知人知麵(二)(2 / 2)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王進維對那牌位多了幾分憐憫,“你們的意思,何錢氏和高顯早就認識而且有私情,不是真心要嫁給何晉源?這次到京城來找高顯共續前盟,結果全安錯手殺了小凡,兩個人反目成仇,高顯一不做二不休,連何錢氏一塊……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長孫姒和顏悅色地將他望了望,“這可是王侍郎的高見,我們可沒說半句。”

“唉,公主,您這……”

滕越打斷了他的話,“小聲點,高府裏有人出來了,在旁邊的小巷裏走動。你們別過來,很容易叫人發覺異常!”

屋子裏隻聽見長孫姒時不時翻紙張的聲音,過了片刻,他又道:“三個人,一個在門前的樹下,一個在後巷,一個在這附近,是極好的觀察所在。”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外頭三下敲門聲,南錚閃身進來,也不顧王魏二人向他行禮,隻看了她一眼,越過斑駁的光影,獨坐涼簟盡頭。

長孫姒會意,搖頭道:“高複岑是個狡猾的老頭兒,得了點甜頭罷了,不會輕易上當的。倒是你,不守著我家,萬一慕璟闖進去豈不是露餡?”

南錚按劍而跽,對桌上散亂的物件興致缺缺,垂著眼睛道:“仆留了禁軍,慕祭酒一個時辰前來了一趟。”

她笑眯眯地道:“那我就放心了,希望高家的事情早些解決,我便能回去了。”

可臨近收尾,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樣順利。一連四日,高府裏除了那三個總在巷子裏走動一整日的人,沒有任何動靜。

到了七月十四,像是覺察了什麼,索性連那三個人都不出來晃蕩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三人上朝,又留了她和滕越,一個把快翻爛的日誌蓋在臉上老僧入定,一個抱劍坐在窗台上紋絲不動。

難不成真的想錯了?

她內心有些忐忑,高府根本就沒有把那些人如何,還是阿岩又說謊了?或者,他們發覺了異常,從別的府門出入,甚至停手了,索性推到明年後年,他們總不能在這裏耗上幾年吧!

可是從目前發覺的證據來瞧,何家三口,全安,不知名號的人影和刺客還有孔雀碎,樁樁件件都表明高家利用救濟災民的噱頭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人在府裏,如果短期內停手,似乎也不大可能。那麼,這幾天沒有動靜是在等待時機?

她百思不得其解,取了日誌,又從頭開始翻。漢王少年郎君,這日誌裏記錄的多半是他勾畫舊賦,遙想新辭,或者三五朋友讀書遊戲,都是日常瑣事。甚至連哪月閏,何時中氣,記錄得也甚詳細。

直到日暮,六百下閉門鼓響畢,高府也不見得有什麼動靜,進進出出不過是手拿水燈的仆人,三五個一行,過了一個時辰又回了府。

坊道當中供奉起了香案和鬼包子,授命而來的道士念念叨叨,蔡阿婆在門前布了田,早早闔門休息去了。

高府府門緊閉,隱約能看見府門前用來布田的香燭,夜色裏星點的紅光,明滅不定。

過了三更,長孫姒撐著頭歪歪倒倒看王進維和魏綽下棋,被滕越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有動靜了!”

三個人手忙腳亂地從涼簟上起身,探出了半個腦袋往外看。高府門前有兩個挑燈的仆人,府門大開,有車輪吱扭的輕響,深夜裏格外清晰。

巡夜的武侯慢騰騰地挪了過去,和守門的仆人圍在一處敘了話。過了一刻鍾,有牛車驅了出來,那嘮嗑的武侯還幫忙推了兩下,前後五車,在空蕩蕩的街上,依次排開。

王進維欣喜不已,一拍魏綽的肩膀道:“成了,就今晚了!”

魏綽肩頭一塌,轉過臉來對王進維幽幽地道:“若是車上裝的當真是糧食衣物,這般去豈不是打草驚蛇?”

“……可也是,若依你,如何分辨車上是人是物?”

長孫姒從兩人旁邊擠出來,“兩百斤的人和兩百斤的糧食衣物,黑燈瞎火的,沒什麼好辦法區分,”她對麵無表情的滕越笑眯眯地道:“還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有勞滕郎君!”

滕越哼了一聲,從窗台上躍下去,消失在夜色裏。直到高府的車架出去了兩趟,西南方向才有一叢銀白的煙火閃過。

誰也沒了困意,趿上靴子跳進院子裏,蔡阿婆似乎聽了動靜,早早地開了門。三個人也來不及說明情由,撥馬上了坊道依計行事。

南錚斷後,蔡阿婆站在門前向他行禮,手中還捏著王進維給她的角簪。

他臨出門前,低聲道:“你留著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