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裏其實不是太冷,但是美人卻是被凍醒的。
他坐起身搓搓發冷的雙臂,給枕頭旁邊的小紅雞掖掖被子,借著窗外明潔的月光去看對麵的刑天,一回頭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床邊站著一個人……那人歪著頭像是在看他,他隻能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輪廓,與其說他是一個人倒不如說他更像一個影子,他的身體很扭曲,像是渾身的骨骼都錯了位,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陣陣寒氣由他身上傳過來凍得美人忍不住發抖。
人影似乎抖動一下,“滴答滴答”,有水從他身上淌下滴到地上,美人瞬間覺得更冷了,他想開口講話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深吸口氣卻吸進滿口的涼氣,嗆得肺都疼。
美人瞪大眼睛盯住床邊的人影,人影則慢慢地彎下身來,歪斜的腦袋突然探到美人眼前,嚇得美人不受控製地大叫出來——
“啊——”
美人從睡夢中驚醒。
“哢”的一聲,葉子墨拉下懸掛的燈繩,室內立刻塞滿暗橙色的燈光,仿佛連深夜那點寒氣也驅散了。
刑天坐到美人床邊,皺眉看著他慘白的臉,他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渾身已經濕透,此時正坐在床上捂著胸口,瞪大眼睛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葉子墨往美人床邊走,突然腳下打滑,他穩住身形往地上看去,立刻見鬼似地大叫起來:“我們寢室裏怎麼會有水?”
他這句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石子,打碎了湖麵的寧靜。
美人哆嗦一下回過神來,見刑天也在打量著地上的水滴沉思,那些水一滴一滴的從寢室門口一直蜿蜒到美人床前,又原路返回退出門外,在寢室地麵上留下兩趟長長的痕跡。
這時又聽葉子墨大叫起來:“你們看,那是什麼?”
美人和刑天沿著葉子墨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在美人的床鋪內側那麵牆壁上,有一個潮濕的影子麵對著美人的方向躺著,頭部貼著枕頭,枕頭邊上的小紅雞睡得很熟,接近小紅雞的位置原本該是人的右頰,那裏卻凹陷了一塊,像是被熱氣蒸發了一般,這個影子是從牆壁裏滲出來的。
刑天皺眉。
美人一口氣卡在喉嚨裏,險些窒息。如果他不是驅鬼師,此時恐怕已經被嚇昏了。
“說曹操曹操到,這是找上美人了?”刑天冷笑一聲燃符淨化了牆上潮濕的人形痕跡。
“我們要不要去寢室外麵看看,我覺得這些水痕恐怕不止我們寢室裏麵有。”葉子墨大著膽子提議。
美人木然地看看他,木木地說了一句:“小墨,你不怕嗎?”
“這些東西我算是見了不少了,現在都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葉子墨笑著揉揉美人的頭,“怎麼?你怕了?”
美人拍拍自己的臉要自己鎮定,決定接受葉子墨的提議,刑天不用說,自然要跟著美人一起的。
“在那之前你先換套衣服,你衣服濕透了,會感冒。”刑天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自發行動從美人的行李裏拿出一套兔耳衛衣和一條淺藍色牛仔褲,外加一雙白色帆布鞋。
美人鎮定了許多,換好衣服準備和刑天、葉子墨出門,一隻小爪子勾住他的袖子,讓他停了下來。
“帶我一起去。”小紅雞用一片翅膀拍拍毛茸茸的小腦袋,黑豆似的小眼睛半睜半閉,許久才清醒過來。
美人伸手將它捧在掌心,它便自動自發地跳到美人的肩頭,一隻翅膀筆直向前指著門口,用怪異又稚嫩的聲音喝道:“向寢室外,進發!”
刑天打開寢室房門,門外果然也有一串水痕,幾個人隨著水痕一路走上三樓,經過水房,在水房旁邊的一堵牆前停了下來,水痕便消失在牆跟前,樓道裏昏黃的燈光將幾人的身影投射到牆壁上,乍一看就像牆壁裏透出幾條詭異的影子。
“這是上次我們進去的那個‘廁所’的位置?”葉子墨覺得背脊生寒。
美人關注的是另一點,他指著牆上的影子道:“這影子不對!”
刑天一眼瞥過去立刻皺起眉頭,牆壁上多了一條影子!
他一手扶牆,另一手對著牆壁輕輕敲了幾下,多出來的那條影子閃了一下不見了,牆壁那頭傳來空曠的“咚咚”聲,刑天唇角上挑,露出一個了然的笑:“這牆後麵是空的,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後麵恐怕就是上次我們誤打誤撞闖進的那個廁所。”
正說著,刑天扣在牆壁上的手便陷入牆裏,整麵牆軟得像塊豆腐一般,“他在請我們進去。”語閉雙腳向前,整個身體都被突然變得柔軟的牆壁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