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濟南到棗莊(中)(1 / 2)

陳揚返回到旅館後,劉海兵與禍害都起來了,洗漱停當,愣愣的看著陳揚,等著他開口說話。

三個少年裏麵,陳揚歲數最大,人最成熟,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成了主心骨,尤其是在這種離家出走、前途未卜的情況下,劉海兵與霍海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捅出了大禍之後,整個人基本也就失去正常的邏輯能力了。

陳揚打開了電視,沒多說啥,叫他們兩個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著,等到了中午的點兒,退了房,找家小館子隨便吃頓飯,然後直接奔火車站去。

當劉海兵和霍海將心思轉移到電視中時,陳揚卻獨自一個人爬到了床鋪一角,掏出了一個剛才從公用電話亭旁邊的商店裏買回來的日記本和圓珠筆,點了根煙,沉思了起來。

他突然有了種衝動,想要將目前自己的心理狀況和當下他們三個人的情勢記錄下來,用文字記錄下來,他內心中總覺得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可能是自己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經曆,如果他還能有一個不錯的明天,那這段經曆將會提醒他該如何好好活下去,如果他們沒有了明天,落入那種最糟糕的狀態中,也就是被家人找到,被警察找到,被帶回了家,那麼記錄下這段時間經曆過的一切,隻要再看起來,就能讓自己保持堅強,提醒自己,沒什麼比現在這種情況更讓人難熬的了。

這不是日記,陳揚沒有故意的選擇格式,甚至連時間都沒有寫.。

他讀過很多書,也喜歡語文,平時對於文字也頗有功底,所以寫起來倒也順暢。

【我和鐵蛋兒、禍害現在正在濟南,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兒,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麵對我父親一樣,我害怕這個陌生的環境,不想在這裏待著,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已經失去了選擇生存環境的自由,我們現在最想做的,或者說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穩下來,哪怕給人當苦力也好,隻要能做工掙錢,能自己養活自己就好,誰要能給我一份這樣的生活狀態,我會感激他一輩子。操,不過如今來看,我對這種希望信心不大。

人生就像是一個圓錐體,立於世間,呈現出兩種恣態,要麼正放,要麼倒放。

絕大多數人,總是以正放的恣態活著,從出生時的廣闊與平坦,一路爬行,最終卻隻能迎來一個無立錐之地般的狹小空間,直到自己再也站不住,從生命的盡頭一頭栽下,摔死在生命的起點;但也有那麼一小部分人,以一種倒放的恣態開始自己的生命曆程,從舉步維艱的狹小空間攀援而上,最終登頂到那廣闊平坦的生命頂點。

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這句話其實真的很有說服力,不論你如何掙紮和狡辯,這句話也會一針見血般的刺進你的人生,翻來覆去,百轉千回,到頭來你總會無奈的歎息道:“原來我真的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至於活著的意義,那是另一個範疇內的事情,有些人很英雄的將生命終結,然後在死後被活著的人樹立起一座標榜活著的意義的豐碑,供後人深思與瞻養,一代代的將活著這兩個字推向神聖的殿堂;有些人則是很狗熊的將生命苟延殘喘於任由旁人踐踏自己的尊嚴與靈魂,目的卻隻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然後在死後讓後人清晰的參照出,什麼叫高尚與美好,什麼叫醜惡與卑劣,從而使活著這兩個字背後的色彩,變得越來越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