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下車前會跟我打招呼,我等著她和我打招呼,但是她看也不看我就直接下車了。
我想這他媽的叫什麼豔遇,一生氣就把剛儲存的號碼給刪了。
阿幹給我打電話,說要來我這看中國對卡塔爾那場比賽,我說你來啊,正好小泥和小朱也要來。事實上,直到比賽結束,阿幹才敲響我的門。我給他開了門,他進來,也不坐下,就站在電視機前麵,手抄在褲袋裏,一個挎包擋在胸前。電視畫麵是大頭狂奔,米盧雀躍,五星紅旗飄揚。
阿幹說,怎麼見不到卡塔爾的隊員。我們說中國隊出線了。嗷,阿幹說,中國隊出線了嗎,歇逼,我來晚了。他擺出如夢初醒的樣子,懊惱不已。
我們問他去哪了,怎麼到現在才來,阿幹說朋友喊他去幫忙搬家,所以來晚了。他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我們也就相信了。球賽結束,小泥和小朱先回去了。阿幹看樣子不想走。我問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說沒有。過了一會,他又說要請我吃麥當勞。我住的地方下麵就是麥當勞。我們坐下來吃薯條、喝可樂。
這時候街上開始熱鬧起來。球迷從屋裏湧到街上,喇叭聲,汽笛聲不絕於耳。大街上球迷組成自發的遊行。
阿幹提議我們也去。正好有一輛小卡車駛過,車廂裏麵有好幾個女的揮舞國旗,兩個男的把身體傾到車廂外。我們攔下來,爬上去。一個女的遞給阿幹一麵旗幟,我給那兩個男的散煙。
哥們,我們出線了。
於是,小卡車又飛馳,我們揮舞國旗,吹小喇叭。阿幹站在車廂的最前部,張開雙臂,“啊”聲不絕。他迎風挺立,姿勢不錯。
後來人家把我們扔在鼓樓廣場。
鼓樓廣場也充滿了球迷,大家見麵就說,中國隊出線了。
阿幹明顯的反應遲鈍,人家熱情洋溢地跟他說話,他就“嗯”一聲,一副不知就裏的樣子。還好,大家都忙著說話,也不在乎是不是得不到回音,就走開了。
我說,阿幹你小子不正常,今晚肯定有事發生,你瞞不過我,看你魂不守舍的。你沒有去幫你朋友搬家,幫朋友搬家是你杜撰的,你肯定做別的事了,不是好事。
我去我朋友那了,也幫他搬家了,不過那是很早的事情,之後我就上你這來了,隻是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什麼事情?
我去洗頭房了。
這麼說你不是處男了。
沒有,我隻是讓小姐幫我手淫了。
原來如此。
據阿幹所說,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阿幹幫他朋友搬完東西,就騎車趕我這來看球賽。由於事關中國隊出線大局,看轉播的人很多,街上的行人很少。阿幹騎車往我這邊趕,在穿過某某小巷的時候,一間小屋散發柔紅色光線,一盞路燈白色的光芒覆照其上。這一下子吸引了阿幹的目光,那是一間洗頭房,阿幹看見一個女的倚門而立,似有萬種風情無人訴說。
阿幹騎過去老遠又回頭看,那個女人的眼神也遠遠地照過來,阿幹一下子慌了,差點從自行車上摔下來。他跳下車,又看了一眼那個小姐,小姐似乎朝他這麼一點頭,就突然隱回屋裏。粉紅色的光線鋪天蓋地,門口的那燈柱一個勁地往上轉啊,轉啊,又仿佛在不停地往下掉。
於是阿幹就進去了。
躺在床上。
要求小姐幫他手淫,隻是手淫。
小姐幫阿幹解下皮帶,把手伸進阿幹的短褲。
我是阿幹,阿幹想。小姐的手一捉住他的小弟弟,他顫抖了一下。
小姐開始來回的套,形成圈的手指慢慢變得冰涼。阿幹勃起了,在小姐的揉搓下,勃起,這勃起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勃起,雖然起了但心思還在別處。阿幹看著小姐,他突然覺得小姐異常的漂亮,漂亮的讓他渴望和小姐交談。
小姐,你是哪裏人啊?
小姐是山東煙台人。
小姐你之前在哪裏啊?
在蘇州做。
再之前呢?
在上海。
這可是兩個好地方。
可惜再好的地方也不能長留。
阿幹的精液射在紙巾上,阿幹覺得自己似乎也萎縮了很多。等到穿上褲子後,似乎又有一點精液滑了出來,濕滑濕滑的。阿幹出了門,又回頭看看,心裏記住了這個地方。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阿幹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我這裏。他短褲上的精液終於幹了,凝固了,形成硬硬的一塊。
那小姐長得什麼樣,手藝怎麼樣?
絕對。
阿幹跟我說他想就到那個洗頭房跟那個女的搞一把。我以為玩笑。但是我還是很佩服他,在中國隊出線這天,他也同步有了全新的體驗。要知道在之前,他幼稚到連手淫都不會,以為把自己摸翹了就是手淫,因為宿舍裏有他在,有手淫習慣的我們一般都要忍到午夜他起了微鼾之後,才敢把手指箍起來。
阿幹在小姐的幫助下學會了手淫,他還大言不慚,要和小姐真槍實彈搞一把,我懷疑。
阿幹開始實施他的計劃。
首先他想確定和小姐搞不會染上性病。他問我我也一無所知,又問猴子。猴子說搞就好了,媽的大不了得病死了,又有什麼關係。再問小泥,小泥說搞好了,隻是要戴上套子。
戴上套子也不安全呢,阿幹憂慮忡忡,染上病我就死嗨嗨了。學校裏知道我就一切全完了。家裏人知道我就歇逼了。
那你還想不想搞。
搞。搞他媽的。
但是他馬上又擔心起來。
他找了有關的書來看,還是一籌莫展。
一些性病的圖畫他看了又看,更增恐懼。我懷疑背著人,他會掏出他的小弟弟,仿佛那裏已經出現了濕疣,菌斑,化膿,腐爛,直到子虛烏有。
這樣憋了一些時日,他又匆匆來找我。
我已經決定了,阿幹說,戴套子應該萬無一失。而且小姐也不一定就是有病的。而且就算得病了也不是無藥可救。他興奮莫名。她應該還在那裏,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搬離。
我問他,你會戴套子嗎?
阿幹傻眼了,他甚至連套子都沒有見過,更別說戴了。
又打電話給小泥。小泥說,這個啊,很簡單的哇,往上抹就是了,但一定要先勃起啊。小泥又問還是去洗頭房嗎?阿幹說是,這次真的要幹了。小泥就說,去洗頭房就算了,小姐會幫你做一切的。阿幹問小泥是不是去過洗頭房,小泥說沒有。
我們都不相信。
我問阿幹上次讓小姐打炮是怎麼說的。阿幹說就走進去躺下,小姐過來問先生要什麼服務,就回答打炮。反正小姐能聽懂就行。那你是有經驗的了,這次更應該理直氣壯一點了。阿幹說那是,好像他就是嫖客,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他在我的房子裏走來走去,似乎在上緊發條,馬上就直奔目的地,做完此事。
但他走著走著又停下來。
他說警察怎麼辦。
警察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在洗頭房裏給警察逮住怎麼辦,事情鬧到學校我不死嗨嗨,給家裏知道我還有臉活嗎。現在南京風聲緊不緊?
我說我不知道。
不能在洗頭房裏搞,他說,要搞就要把她帶出來。但是帶到哪呢,哪安全呢?
他突然雙眼放光,說,你這裏就很安全。我把小姐帶你這吧。我心裏一“咯噔”,心想你小子夠狠,但不好拒絕,隻問他,能確保帶那小姐出來嗎。
帶小姐出來沒有問題。問題是我怎麼聯係她呢,說不定便衣早就埋伏在那附近,隻等我把小姐帶出門,帶上車,他們就突然出現……
我不耐煩了,說你這也怕,那也怕,到底還想不想搞。
想當然想。阿幹說,隻是最好還有人配合一下,就你了。我先去洗頭房,跟小姐談好我就先走,一個人離開,免的人見疑。然後你在約好的時間打車到那裏,載她上車,把車開到我們事先約好的一個地方,再讓她上我的車。我們再回你住處,我們進去搞,你幫我把風。
這樣肯定萬無一失。
阿幹說完拍拍手,我真想痛扁他一頓 :還讓我幫他把風,虧他想得出。
這個計劃雖說不上天衣無縫,但肯定能把一個有經驗的警察活活繞死。
阿幹先回去,他要養足精神,準備好好大幹一場,而且這份計劃他還要再斟酌一下,寫成書麵材料,一式兩份,他和我每人一份,按白紙黑字行事,以免有誤。到時候他會打電話給我。我隻有接受的分。
一個星期過去了。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阿幹那邊沒有絲毫動靜。這在我是求之不得的,我巴不得他取消這個計劃。
第三個星期阿幹打電話來了,開口就說,小咪咪,我歇逼了。
我以為他徑自去了洗頭房。
他沒有。他不想再去那個泛出猩紅燈光的小屋,不想再找那個眼睛大大的小姐,不想 fuck 一把的鳥事情了。
我問為什麼。
阿幹說,這幾個星期他腦海裏除了洗頭房還是洗頭房,除了大眼睛小姐還是大眼睛小姐,他懷疑他是不是想這個太多了。他懷疑他是不是愛上了這個在他意念間的小姐。他說他現在還能控製自己,如果第一次和她搞了,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會不可救藥地愛上她。所以不能搞千萬不能搞。
我不知道阿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但我同時也不奇怪我們人腦子裏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愛上一個一麵之緣的姑娘和愛上一個小姐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阿幹至少有過這樣的畏懼。他怕愛上他將要去嫖的小姐。
而我呢。
我住在大方巷已經快有兩年了,沒有成功過一次,帶女孩到我七樓的住所。每每筋疲力盡,心灰意冷,我都想到那放射柔嫩粉紅色燈光的屋子裏坐坐。這城市中最美麗的房子,我下意識把它當成我最後的陣地、安慰和食糧。
樓上樓下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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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租了一個房子,由別人轉租給他,那人南大經濟學碩士畢業,在一家證券公司上班,工作兩個月就拿到了單位提供的住房,所以要搬出去,陽光則搬進來。一進一出,人生境況大不相同,但他們的高興是一樣的,大家都在往各自的好日子奔。
基本說定之後,陽光和研究生就約好了去看房。當時陽光住在南湖,那個研究生則住在鼓樓,他們呈兩條線聚齊在小區裏,在底樓的一家小店旁碰頭。研究生還買了兩聽雪碧,然後上樓,上到七樓。研究生說,就是高了一點,但地段好,鬧中取靜。他們進了門,在裏麵轉了兩圈後坐下喝雪碧。研究生說,房子你看過了,還滿意嗎?之前租價已經說好,是讓陽光驚喜的價格,現在房子也基本讓陽光滿意。
陽光在屋裏走看了一遍,用他的手把房間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摸了一遍,就像摸女人一樣,東西上積了不少灰,陽光的手後來就全是灰了。
陽光去洗手,研究生說,自從單位分了房之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住了,房子空著,所以就多灰塵。陽光還檢查了電源插頭,抽水馬桶,電視,VCD機,洗衣機,電飯煲,微波爐,電熨鬥,一些碗筷,床。研究生說,他原來租的時候這個房間裏隻有一張飯桌,其他的這些都是他自己後來添上的,現在有了新房,準備買新的。他說,這些都留給你,你象征性地給點錢就可以了。正好這些東西都是日常生活需要的,買新的要花好多錢,陽光想不如來點舊的,就把這些東西折價買了過來。
就這樣,關於房子的事情,研究生還有陽光,都很滿意。又過了幾天,陽光把錢交給了研究生,研究生則把房間鑰匙、房東電話留給陽光,並交代說,房東來了要記得說是他的師弟,這樣房東會比較容易接受一點。最後一次把他剩的兩個箱子拿走了。這樣研究生就走出了這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