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寒冷的感覺,讓李迎想起了之前在林子裏迷路,因為體溫流失而差點喪命的經曆。雖然現在手頭上的裝備比比上次好多了,而且還有肉幹在背包裏,但感覺卻比上次更糟糕。現在零下幾十度的低溫,他孤身一人被凶猛的狼群包圍在了高達百米的懸崖邊上,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裏,更不會有人會來找他,救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李迎和狼群都奉行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一場耐力的消耗戰就在懸崖上,無聲地進行著。
李迎慢慢平靜了下來,這才發現他的膀胱已經脹到幾乎要爆炸的程度。必須要釋放一下,不然他還多了一個死法,那就是被尿憋死。李迎把水壺裏麵的最後一口水喝光,跪在了地上,對著水壺口,一手拿著槍,不時用餘光觀察著洞口,在戰戰兢兢中把自己解放了出來。裝滿了燥熱尿液的水壺就變成了一個小暖爐了。抱著水壺,久違了的溫暖,一下子讓李迎感動得一塌糊塗。這溫度,甚至讓他起了幻覺,覺得這水壺裏麵裝的是熱氣騰騰的茶。一想到熱茶潤濕了口腔,再經由食道流到胃裏那種由內至外暖暖的感覺,李迎居然忍不住把水壺蓋子擰開,舉到了嘴前,當尿騷味嗆到了鼻子,李迎這才醒悟了過來。
雖然看不見,但狼群就近在咫尺,李迎甚至能依稀聽到在頭頂盤踞著狼的喘氣聲。外麵的淒厲的風聲,混夾著偶爾響起的狼嗥聲,讓這黑夜顯得格外恐怖。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和維持體溫,李迎不時小口地吃著肉幹。肉幹隻剩下五條了,他必須省點吃。他後悔幹糧帶少了,心裏暗道:以後還是要在背包裏麵放上一瓶楓糖漿這種高熱量的食品以備不時隻需才行。
沒有月光的黑夜,外麵幾乎什麼也看不見。為了防止狼群摸黑偷襲,李迎把手裏的SUREFIRE戰術手電筒開了,對著洞口,並調到了最小功率檔。這個型號的手電筒保持最小功率輸出的情況下,可以持續工作40個小時,熬到天亮自然不是什麼問題。
手電筒的光,投射在了洞外的黑暗裏,光柱裏紛飛著的雪花,讓倦縮在洞裏的一角的李迎忽然想起了一個童話裏麵的人物:賣火柴的小女孩。如果李迎現在第一次讀到這個童話的話,他一定會哭出鼻涕來。人就是這樣,隻有感同身受,才能體會出個中滋味。
光柱仿佛變成了黑暗電影院裏後牆上射出的投影,而這黑夜則變成了大屏幕,李迎的過往斷斷續續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那些畫麵裏,有甜蜜,快樂,但更多的卻是辛酸,痛苦,掙紮。
飛飛飄逸的白裙子,沈佳寧的銀鈴一樣的笑聲,黃笑及臨死前的猙獰,以及那個被他裝進了汽油桶沉到了湖底越南人扭曲的屍體,還有醫院的白色天花,在這黑夜裏,都變得異常清晰。
人們都說,臨死前,眼前常常會像放映機一樣,把以往的片段從頭到尾過一遍。難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嗎?李迎開始困惑了,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這些回憶如同嗎啡一樣,讓李迎暫時忘記了寒冷,但同時也讓李迎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架。但他知道,千萬不能睡,真要睡著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為了讓自己清醒起來,同時也給自己壯壯膽,震懾一下狼群,每隔半小時,他就往洞外放一槍。每次開完槍,他都要趕緊用手捂住槍管。連空氣裏麵硝煙的味道,他都要貪婪地吸進去。在這寒冷的情況下,浪費任何一絲的熱量都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