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舞動,不時撞擊著牆壁,發出有節奏的劈啪聲,這聲音沉悶、單調、毫無美感,過往行
人目不斜視,恍若未聞。
最後還是按雷向陽的提議,找來了工人量尺寸,做質量最好的鋁合金防盜
門。到了下午兩點多鍾,他們才精疲力竭地在一家小飯店草草吃了頓飯,康誌
剛歪著身子靠在牆上,由於早上沒來得及刮胡子,他顯得憔悴不堪,一下子老
了許多。
合夥人談到了賠償問題。但是他們繳納管理費、稅和衛生清潔費,惟獨沒
有買保險。吸取這個教訓,康誌剛趕緊去買保險。他們知道在警察把事情查個
水落石出之前,對手還是有可能會來,這些人幹得胸有成竹,肯定不是
一般的小對手。
早上已經有目擊者證實,拿著磚頭棍棒的那些人看起來就像是民工。田甜
說。
這有什麼不可能呢?就算是對手幹的,他們也用不著親自動手啊,花幾十
塊錢雇民工幹不成嗎?康誌剛在喝了些水後緩和下來了。
就算知道民工參與了又有什麼用?警察會跑到所有有民工的地方去查麼?
就算找到肇事民工,就一定能找到幕後指使人?合夥人也一肚子氣。
誰幹的難道我們不是一清二楚?可是他們非得叫人拿出什麼證據,說沒有證
據不好辦,真他媽混蛋。康誌剛休息了一會火又上來了。
這是他們的規矩,沒辦法。雷向陽歎了口氣。
一連幾天,他們隻忙著一件事,裝防盜門。防盜門裝好後他們也沒能睡
踏實,任何輕微的聲響都會驚醒他們。頭一天夜裏康誌剛拿起電話詢問110
街上有沒有事故,第二天早上六點鍾不到,他幹脆穿上衣服帶了根棍子開著車到店
裏跑了一趟,等他把三個店都轉個遍時,天都已經大亮了,不過他總算鬆了
口氣,知道躲過了一夜。其餘的時間他也沒有閑著,一天要跑好幾趟警察局,
希望他們能帶給他有進展的消息,但是沒有。更糟的是,報紙和電視都播出了
“鳳之舞”被砸事件,但是語焉不詳,隻說可能是競爭對手所為,但是也有其
他的可能。這些曖昧的詞彙使花店變得神秘起來,聯想到“鳳之舞”的發展勢
頭,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城東和城中分店的兩家房東不約而同找上門來,要
求解除合同。
這沒有道理吧,又不是弄壞了你的房子,玻璃已經安裝了,再說,即使
是弄壞了,我們也會把它恢複原樣,你們不必緊張。康誌剛用盡可能誠懇的口氣說。但是對
方非常
固執,他們不聽康誌剛的解釋,也不多說話,隻是把眉頭皺得比康誌剛還要緊,仿佛他們
比他更痛心。總之,我們不租了。臨走時他們撂下這句話,態度堅決。
田園一直跟在丈夫後麵。他去警察局,她就等在車裏,他回到家裏,她盡量讓
他覺得舒服些,可是她盡心盡力燒出來的飯菜他也感到難以下咽。有一口氣堵
在他胸口,使他憋得慌。他不停地抽煙,思索著對策,不像以往,他喜歡同妻
子商量。到今天,他已經養成了獨立麵對的習慣。田園被擱置了,隻有袖
手旁觀。生活的重壓顯現出來,形勢有了微妙的變化,眨眼之間,康誌剛突然
由一個虎虎生威、躊躇滿誌的實幹家變成了一個虛弱的、需要關心和慰藉的人。
田園原先那些莫名的情緒已經煙消雲散,她的痛苦好像不足以擺到桌麵上
來,不知不覺她忘記了自己也是當事人,或者說康誌剛的變化已經將她的注
意力轉移了。她現在更擔心這個人的精神狀態。他完全變了一個人,狂怒一直
掛在他的臉上,仇恨和不安成了他情緒中最主要的成分。田園完全可以理解:他那麼信
任那些遊戲規則,天天看營銷策略的書,相信這個地方比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好,在毫無防
備的情況下,他的信任突然被愚弄了——他莫名其妙就被不
按規則出牌的人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事情已經基本明了,跟那宗最大的業務有關。看來那的確是塊肥肉,比
想象的更有油水。他強令自己不去想眼下的損失,可是一地的玻璃碎
片和空空如也的牆壁一直在他的腦子裏,趕也趕不走。他並不稀罕這些玻璃,他對玻
璃沒什麼感情,但玻璃背後是強大的黑手。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一會兒打
開空調,一會兒又去扯領帶,雙手卡住腦袋,仿佛百思不得其解。他完
全可以不買那幫人的賬,但是他們會跟你沒完沒了,讓你睡不好。這幾天已經是明
顯的例子,他完全失去了控製,業務量降了一半,鬼曉得往常那些愛花如命的
人現在都到哪裏去了?真見鬼!
孤立無援的處境更可怕。等警察破案是惟一的希望,是恢複到過去的惟
一途徑,但是他們一再地強調:還沒有什麼進展,因為年底會議多,許多大
案,比如凶殺搶劫強奸案等著辦,要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那麼我不是老百姓?你不用給我交代?
你這是普通治安問題,不是大問題。幾千塊的經濟損失而已。對方的輕描淡寫
讓康誌剛的血往頭上湧,但他得忍氣吞聲。這不是小問題,已經影響到我的發展
了。
說到底還不是小事,沒有生命危險是不是?警察同樣壓製著自己的口氣
。
康誌剛還想說什麼,但對方馬上接著道:畢竟你也不是一點錯誤都沒有嘛,你得罪了一些人
,不是嗎?這讓康誌剛再也沒法往下說了。
房東已經開始找麻煩了,他們關閉了店裏的電表。門口的燈箱,店堂裏的
音樂以及喝水都成了問題。康誌剛三番五次去交涉,在沒有道理可講的時候仍